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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根(节选) | |
作者:阿历克斯·哈利 文章来源:人民教育出版社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6/4/16 | |
第七九章 昆塔竖起耳朵注意听老爷和他最喜欢的一个表亲谈话,他们坐在正在行驶的马车后座上,这位表亲是老爷请来吃晚饭的。 “那天我在县城里看到拍卖,”老爷说,“我很吃惊,现在的大田奴隶每天都以几年前两倍到三倍的价格出售。我在《官报》广告里看到,木匠、泥瓦匠、铁匠,实际上,所有有经验有手艺的奴隶,如皮匠、制帆匠、音乐师等一类的价格已上涨到二千五百元一个。” “自从有了新轧花机以来,到处都是这样!”老爷的表亲喊道。“我听说,我们国家已有一百多万奴隶,但是用船运来的新奴隶似乎仍然供应不了低洼的南部腹地的要求,这些地方的生产正在试图满足北部纺织厂的需求。” “我所关心的是,许多在其他方面很有头脑的种植园主,一心为了想快点赚钱,可能会眼看着我们弗吉尼亚州到头来丧失最优秀的奴隶,甚至最好的繁殖种族,”沃勒老爷说,“这简直是愚蠢透顶了!” “愚蠢?弗吉尼亚州的奴隶不是供过于求吗?养活他们的费用比他们大部分人所生产的价值要高。” “目前也许是,”老爷说,“可是,我们怎么能估计五年十年以后我们需要多少呢?十年前,谁能预料到今天的棉花热潮呢?而且,我从来也不同意你们那种流行的说法,说蓄养奴隶花费是多么大。据我看,在任何组织得一般的地方,他们所吃的不是他们自己所种植和收获的吗?而且他们一般都很会生孩子,生下来的黑孩子也值钱啊。还有许多黑奴很能学手艺,这就使他们更值钱。我坚决相信奴隶和土地,首先是奴隶,是一个人目前最好的投资。我绝对不卖我的奴隶和我的土地,原因是它们是我们制度的支柱。” “很多人还没有察觉到这种制度也许正在开始变化了,”老爷的表亲说。“瞧这些暴发户乡下佬吧,就是因为他们买了一两个已经不中用的奴隶,把他们往死里役使,来创建他们那小得可怜的棉花和烟草田,他们就这么神气活现地走来走去,好像自己已经进入了种植园主阶级似的。他们是不值一睬的。可是这些乡下佬好像比黑奴繁殖得更快。仅就数量来讲,他们不久就可能侵犯我们的土地和劳动力了。” “哼,我认为咱们不必多虑,”老爷咯咯地笑着,似乎感到他这想法很有趣,“只要穷白人和自由黑人还在竞相购买那些被抛弃的奴隶就行。” 他的表亲和他一块儿笑了。“是啊,多么难以相信呀!听说城里有一半自由黑人不分日夜拼命干活,为了攒钱来赎买他们的亲属,使他们得到自由。” “这也就是为什么南部有那么多自由黑人的原因,”老爷说。 “我认为在弗吉尼亚我们准许太多的自由黑人存在了。”他的表亲说。“这不仅是因为他们赎买亲属,造成更多的自由黑人,削弱了我们的劳力资源,而且他们还是大多数暴动事件的根源。我们永远不能忘记里士满的那个铁匠。” “的确如此!”沃勒老爷说,“可是我仍然认为,只要有一定的严格的好法律使他们安分守己,对闹事者适当处理示众,他们大多数在城市里还是可以有用的。听人说目前他们都快在大多数行业中占优势了。” “我在旅途中亲眼看到他们散布得很广,”他的表亲说。“他们成了仓库和海岸工人、商人、丧葬承办人、园丁等。他们还是最好的厨师,当然又是音乐师。我听说在整个林奇堡城就没有一个白人理发师。我只好留胡子了!我决不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拿着剃刀靠近我的喉咙!” 他们两人都笑了。然后,老爷又一本正经地说:“我想各城市可能正在酿成一种比自由黑人更大的社会问题,这是指那些油嘴滑舌的骗子──奴隶贩子。听说他们大多数以前都是酒馆老板、投机商、蹩脚教员、律师、传教士等一类人。已经有三、四个在县城来找过我,要买我的奴隶,不看货就议价,还有一个居然敢把他的名片留在我家里!就我看来,他们全都是不择手段的、贪得无厌的人。” 他们到了沃勒老爷的房子,昆塔露出一付丝毫也没有听到他们对话的样子,跳下车来扶他们下车。等到他们进了屋,洗净一路尘土,在客厅坐下,叫贝尔给他们端饮料时,贝尔和全种植园其他人都已从昆塔那里知道了这个重要事实,即老爷并不打算卖掉他们。晚饭后不久,昆塔又把整个对话,尽可能按原话向奴隶巷那些全神贯注的听众复述了一遍。 先是大家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曼迪大姐开腔了。“老爷和他的表亲讲到自由黑人攒钱赎买亲属的事,我想知道这些自由黑人自己是怎样获得自由的!” “这个,”拉琴人说,“城里许多奴隶主都让奴隶学手艺,然后把他们赁出去,并且把到手的钱分给他们一点儿,就像老爷对待我那样。攒钱攒了十年或十五年以后,如果运气真好的话,一个出租奴隶也许就能用这笔钱把自己从东家手里赎出来。” “这就是你为什么这么卖劲去拉琴的原因吧?”卡托问道。 “我当然不是因为喜欢看白人跳舞才去的啰,”拉琴人说。 “你攒够了赎买自己的钱吗?” “如果我攒够了钱,我就不会坐在这儿等你问这个问题了。”所有人都笑了。 “不管怎么说,钱攒得差不多了吧?”卡托紧追不放。 “怎么,没完了?”拉琴人生气地说。“我比上星期接近目标了,比下星期还远一点。” “好罢,可是等你达到了目标,你打算怎么办呢?” “远走高飞啊,兄弟!往北走!听说北部有些自由黑人比许多白人都过得好呢,我听着挺不错。我想搬到一个高贵的混血儿旁边去住,像他们一样说高级话穿丝绸,我也要开始弹竖琴,参加讨论书籍和养花一类的聚会呢。” 等笑声逐渐平息下来,苏基大娘说:“白人们总是说,那些混血儿和肤色浅黄的人生活得那么好是因为他们身上的白人血使他们比我们能干,你们觉得这话对吗?” “哼,白男人可真把他们的血混得够厉害的了!”贝尔不置可否地说。 “小心别议论我妈妈的监工啊!”拉琴人喊道,装作受辱的样子。卡托笑得几乎从椅子上掉下来,直到比尤拉用手背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严肃点啊!”拉琴人继续说,“我来回答苏基大娘提出来的问题!如果你们拿我这样的人来判断,你们知道浅肤色黑人必然是能干的!或者拿棕色皮肤的本杰明·班内克来说吧,他是白人们所称的数字的天才,他还研究星星月亮呢!可是像你们这么黑的能干黑人也有的是啊!” 贝尔说:“听老爷说,新奥尔良有一个叫詹姆斯·德勒姆的黑人医生。教他学医的那个白人医生说德勒姆已经超过他了。可德勒姆也是黑人啊!”“还有一个,”拉琴人说,“那个创始黑人共济会组织的普林斯·霍尔!我还看到那些创建黑人教堂的大牧师们的相片,他们大多黑得不睁开眼别人就看不见他们。还有那个菲莉斯·惠特莱,她写的诗连白人都说好。还有那个写书的古斯塔弗斯·瓦沙。”拉琴人朝昆塔这面看了看说:“他们都是直接来自非洲的黑人,身上没有一滴白人的血,可我看他们一点也不笨啊!”拉琴人又笑着说:“当然啰,总是有笨黑人的,就像卡托吧……”他跳起来就跑,卡托紧追在他身后就差两步远。“我要捉住你,砸扁你的脑袋!”卡托嚷道。 等大家停止哄笑以后,昆塔说:“尽情地笑吧。所有的黑人对白人来说都一样。即使你长得比他们还白,只要你有一滴黑人血液,就算是黑人,我可看得多啦。” 大约一个月以后,拉琴人一次外出归来,带回了一则消息。这个消息使他所到之处所见到的白人都为之欢欣鼓舞,但却使奴隶巷陷入忧虑:一个名叫拿破仑的法国领导人派了一支庞大的军队越过重洋,经过多次作战和杀戮,从黑人和他们的解放者杜桑将军手中夺回了海地。胜利的法军将领请杜桑赴宴,杜桑错误地接受了邀请。席间,侍者捉住杜桑,捆绑以后送上一艘开往法国的大船。他就带着手铐脚镣被带到这个阴谋的策划者拿破仑的面前。 昆塔是种植园里最崇拜这位黑人将军杜桑的,因此就比别人更难于接受这消息。等其他人都悄悄地走出了拉琴人的小屋之后,他还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 “我了解你对杜桑的感情,”拉琴人说,“你别以为我对这事不在意。但是我有一个消息非马上告诉你不行!” 昆塔冷冷地瞥了拉琴人一眼,看到他那乐开了花的劲头,更生气了。什么消息能好得使人对于这样一位空前伟大的黑人领袖所受的污辱都不表示应有的尊敬呢? “我完成了!”拉琴人浑身上下都激动地说,“一个月前,卡托问我攒了多少钱,我什么也没说。实际上我那时只缺几块钱了,这次我出去刚好赚到这钱!为了攒这笔钱,我得给白人伴奏九百多次。我以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攒到这些钱,所以和谁也没说过,连你也没说过,现在我完成了!非洲人啊,我已攒够了七百块钱了,这钱数是东家很久以前说过的,我要赎买自己的自由就得赚够这笔钱!” 昆塔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喂,你瞧!”拉琴人说着就把他床上的褥子拆开,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几百张一元钞票扬落在他们脚旁。“再瞧瞧这儿!”他说着又从床底下拖出一只黄麻袋,把它倒空,几百枚大大小小的硬币丁丁当当地落在钞票上。 “喂,非洲人,你是说话,还是张着嘴傻愣着呀?” “真不知说什么好,”昆塔说。 “祝贺祝贺吧?” “美得叫人难以相信。” “真的够了。我数了有一千遍了。剩下的钱还够我买一个硬纸板箱子呢!” 昆塔简直不敢相信。拉琴人真的要自由了!这并不只是一场梦。昆塔想笑又想哭,既为自己又为他的朋友。 拉琴人跪在地上,开始把钱拢到一块儿。“喂,一直到明天早晨,你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别说,行吗?到那会儿,我就去找老爷,告诉他,他又多了七百块!你和他一样高兴见到我走吗?” “我为你高兴,可不为我自己,”昆塔说。 “如果你是在想法让我为你感到伤心,好叫我也把你赎买出去的话,你可是得再等一轮!我拉了三十三年琴才得到自由的!” 等到昆塔回到他自己的木屋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想念拉琴人了。贝尔以为他是为杜桑而哀伤,所以他不必掩饰或解释他的感情。 第二天清晨,他喂完了马,走过拉琴人的小屋,看到屋子是空的,因此去问贝尔,拉琴人是否在老爷房里。 “他一个小时前就走了,走时好像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怎么了,他到底要老爷干什么?” “他出来时怎么说的?”昆塔问。 “他什么也没说。不是告诉你了,他经过我身旁时就好像我不在那儿一样。” 昆塔一言不发地走出纱门,向奴隶巷走去。贝尔在他身后大叫:“你这是上哪去啊?”他没回答。她又说:“好吧!什么也别告诉我!我只不过是你的老婆啊!”这时昆塔已经消失了。 昆塔四处打听,敲开每一个木屋的门,甚至探头到公厕里、到马厩里大喊“拉琴人”。昆塔沿着栅栏走。他走了好一会儿,开始听到了在一次“啊,主呀”野营会上听到黑人唱的一首歌的哀伤缓慢的调子……不过这次的调子是小提琴发出的。拉琴人奏的音乐总是欢快的,而现在似乎是小提琴在哀泣,琴声沿着栅栏回荡着。 昆塔加快脚步向前走,看到一棵橡树,有一半树冠覆盖在沃勒老爷地产边沿的一条小溪上。他走近后才看到树身背后拉琴人伸出来的鞋。就在这一刹那,琴声戛然而止,昆塔也停下了脚步,突然感到自己不该闯进来。他站着,等待琴声继续下去,但是只有蜜蜂的嗡嗡声和小溪潺潺声打破了寂静。最后,昆塔几乎是害羞地绕过大树,面对拉琴人。他只要一眼就看出发生了什么事──他朋友的面庞失去了光泽,他双眼经常闪烁着的光芒也消失了。 “你需要不需要填褥子的东西?”拉琴人的声音沙哑了。昆塔没吭气。泪珠从拉琴人的面颊上挂了下来,他愤怒地把它们抹掉,好像它们是酸的。话像连珠炮似地射了出来:“我告诉他我终于有钱来赎买自己的自由了,一分也不缺。他哼哼哈哈地哼了一会儿,又瞧着天花板。然后他祝贺我攒了那么多钱。最后他对我说我如果愿意的话,这七百块钱可以作为预付的现款,因为他在做买卖的时候不得不考虑到自从轧棉机出现以后奴隶价格的上涨。他说现在他至少要一千五百块钱才出卖像我这样一个赚钱的好琴师,他还说,如果把我卖给别人的话,他能拿到二千五百块呢。他说他非常抱歉,但是希望我理解做买卖总归是做买卖,他投了资就必须赚到利润。”拉琴人这时开始放声抽泣了。“他说,自由根本不像人们所吹的那样,但是如果我坚持要争取的话,他祝我运气好,能弄到钱补足这笔款子……他让我继续好好干……等我出去时,还请我告诉贝尔给他送咖啡来。” 他沉默了,昆塔也呆呆地站着。 “那个狗娘养的杂种!”拉琴人突然尖叫起来,扬起胳膊把小提琴扔到了小溪里。 昆塔着水去捞小提琴,但是还没有等他弯下身去,他看到小提琴已经摔碎了。 本文节选自《根》(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79年版)。本章译者谢榕津。阿历克斯·哈利,美国黑人作家。(节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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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录入:陈敦桥 责任编辑:陈敦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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