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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错斩崔宁 | |
作者:佚名 文章来源:人民教育出版社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6/6/3 | |
选自《京本通俗小说》。《错斩崔宁》是一篇宋代平话。 却说〔却说〕古代说书人的习惯用语。说书,或说完一段另起一段的时候,往往用“却说”开头。高宗〔高宗〕南宋的第一代皇帝赵构。时,建都临安,〔临安〕南宋的国都,现在浙江杭州。繁华富贵,不减那汴京〔汴京〕北宋的国都,现在河南开封。故国。〔故国〕指旧时的国都。去〔去〕走到。这里有“在”的意思。那城中箭桥〔箭桥〕地名。在杭州市内,现在写做“荐桥”。左侧,有个官人,〔官人〕原来是对做官的人的称呼,这里是对有相当社会地位的人的敬称。姓刘,名贵,字君荐。祖上原是有根基〔根基〕这里指家产。的人家。到得君荐手中,却是时乖运蹇。〔时乖运蹇(jiǎn)〕时运不好。乖,蹇,都是不顺利的意思。先前读书,后来看看不济,〔不济〕不成功,不中用。却去改业做生意。便是半路上出家的一般,买卖行中一发不是本等伎俩,〔一发不是本等伎俩〕更加不是原有的本领。一发,越发。伎俩,本领。又把本钱消折〔消折〕损耗。去了。渐渐大房改换小房,赁〔赁(lìn)〕租。得两三间房子,与同浑家〔浑家〕妻子。王氏,年少齐眉。〔年少齐眉〕从小结婚,相敬相爱。“齐眉”,是用汉代孟光在丈夫梁鸿面前举案齐眉的典故,指夫妇相敬相爱。后因没有子嗣,〔子嗣〕儿子。娶下一个小娘子,〔小娘子〕这里指的是妾(旧社会男人娶的小老婆)。此外,对年轻的妇女也常称“小娘子”。姓陈,是陈卖糕的女儿,家中都呼为二姐。这也是先前不十分穷薄〔穷薄〕贫寒。的时做下的勾当。〔勾当〕这里是“事情”的意思。至亲三口,并无闲杂人在家。那刘君荐极是为人和气,乡里见爱,〔乡里见爱〕为家乡的人所喜爱。都称他:“刘官人,你是一时运限〔运限〕运气。不好,如此落寞。〔落寞〕不得志。再过几时,定时〔定时〕一定。有个亨通〔亨通〕发达,得志。的日子。”说便是这般说,那得有些些好处?只是在家纳闷,无可奈何。 却说一日闲坐家中,只见丈人家里的老王,年近七旬,〔七旬〕七十岁。走来对刘官人说道:“家间老员外〔员外〕旧时对富翁(地主)的称呼。生日,特令老汉接取官人娘子去走一遭。”〔一遭〕一次,一趟。刘官人便道:“便是我日逐〔日逐〕一天天,经常。愁闷过日子,连那泰山〔泰山〕对岳父的称呼。的寿诞也都忘了!”便同浑家王氏,收拾随身衣服,打迭个包儿,交与老王背了。分付二姐看守家中:“今日晚了,不能转回;明晚须索〔须索〕一定。来家。”说了就去。离城二十余里,到了丈人王员外家,叙了寒温。〔叙了寒温〕说了些天气冷暖之类的应酬话。当日坐〔坐〕同“座”。间客众,丈人女婿,不好十分叙述许多穷相。到得客散,留在客房里歇宿。直到天明,丈人却来与女婿攀话,说道:“姐丈,〔姐丈〕原来是对姐夫的称呼。这里对女婿称姐丈,是用儿女的口气来称呼。 你须不是这等算计。‘坐吃山空,立吃地陷’。‘咽喉深似海,日月快如梭’。你须计较一个常便。〔你须计较一个常便〕你应该有个长远的打算。计较,考虑。常便,长远的打算。我女儿嫁了你一生,也指望丰衣足食,不成〔不成〕难道。只是这等就罢了。”刘官人叹了一口气道:“是!泰山在上,道不得个〔道不得个〕当时流行的一种口语,意思是“常言不是这样说过吗”。‘上山擒虎易,开口告人〔告人〕求人帮助。难’,如今的时势,再有谁似泰山这般怜念我的!只索守困。〔只索守困〕只得受穷。若去求人,便是劳而无功。”丈人便道:“这也难怪你说。老汉却是看你们不过,今日赍助〔赍(jī)助〕资助。你些少〔些少〕一些。本钱,胡乱〔胡乱〕随便。去开个柴米店,赚得些利息来过日子,却不好么?”刘官人道:“感蒙泰山恩顾,〔感蒙泰山恩顾〕受到岳父的照顾,非常感激。“感蒙”和“恩顾”都是客气的说法。可知是好。”〔可知是好〕当时流行的一种口语,意思是“可就好啦”。当下吃了午饭,丈人取出十五贯〔贯〕古时候把铜钱穿在绳子上,一千叫一贯。钱来,付与刘官人道:“姐丈,且将这些钱去收拾起店面。开张有日,〔开张有日〕到有了开市营业的确定日子的时候。我便再应付你十贯。你妻子且留在此过几日,待有了开店日子,老汉亲送女儿到你家,就来与你作贺。意下如何?”刘官人谢了又谢,驮了钱一径〔一径〕一直。出门。到得城中,天色却早晚了。却撞着一个相识,顺路在他家门首经过。那人也要做经纪的人,〔也要做经纪的人〕也是要做买卖的人。就与他商量一会,可知是好。便去敲那人门时,里面有人应诺,出来相揖,便问:“老兄下顾,有何见教?”〔老兄下顾,有何见教〕老兄来看我,有什么指教?“下顾”和“见教”都是客气的说法。刘官人一一说知就里。〔说知就里〕说明情形。那人便道:“小弟闲在家中,老兄用得着时,便来相帮。”刘官人道:“如此甚好。”当下说了些生意的勾当,那人便留刘官人在家,现成杯盘,〔杯盘〕这里指酒菜。吃了三杯两盏。刘官人酒量不济,便觉有些朦胧起来。抽身作别,便道:“今日相扰,明早就烦老兄过寒家〔寒家〕对自己家的谦称。计议生理。”〔计议生理〕商量生计。那人又送刘官人至路口,作别回家,不在话下。〔不在话下〕这且放下不说(这是说书人对听众说的)。若是说话的〔说话的〕这是说书人对自己的称呼。同年生,并肩长,〔同年生,并肩长〕意思是说,同刘官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拦腰抱住,把臂拖回,也不见得受这般灾晦,〔灾晦〕灾祸。却教刘官人死得不如: 《五代史》李存孝,〔《五代史》李存孝,《汉书》中彭越〕记载在《五代史》里的李存孝和《汉书》里的彭越,都是被人害死的。李存孝,五代后唐人,本来姓安,名敬思,后唐太祖李克用收他做养子,改姓李,名存孝。他骑射技术很好。后来为李克用的另一个养子李存信所诽谤,被杀。彭越,秦末汉初人,因有大功,被汉高祖封为梁王。后来因为有人告他谋反,被高祖杀死。《汉书》中彭越。 却说刘官人驮了钱,一步一步捱〔捱〕同“挨”,慢慢走的意思。到家中敲门,已是点灯时分。小娘子二姐,独自在家,没一些事做,守得天黑,闭了门,在灯下打瞌睡。刘官人打门,他那里便听见?敲了半晌,方才知觉,答应一声:“来了!”起身开了门。刘官人进去,到了房中,二姐替刘官人接了钱,放在桌上,便问:“官人何处挪移这项钱来?却是甚用?”〔甚用〕做什么用的。那刘官人一来有了几分酒,二来怪他开得门迟了,且戏言〔戏言〕说个玩笑话。吓他一吓,便道:“说出来,又恐你见怪;不说时,又须通你得知。〔通你得知〕使你知道。只是我一时无奈,没计可施,只得把你典〔典〕抵押(期满可以赎回)。与一个客人。又因舍不得你,只典得十五贯钱。若是我有些好处,〔有些好处〕指日子过得好些。加利赎你回来;若是照前这般不顺溜,只索罢了!”那小娘子听了,欲待不信,又见十五贯钱堆在面前;欲待信来,他平白与我没半句言语,〔他平白与我没半句言语〕无缘无故,他同我并没有一言半语的争吵。大娘子又过得好,怎么便下得这等狠心辣手?狐疑不决,〔狐疑不决〕疑惑不定。只得再问道:“虽然如此,也须通知我爹娘一声。”刘官人道:“若是通知你爹娘,此事断然不成。你明日且到了人家,我慢慢央人与你爹娘说通,他也须怪我不得。”小娘子又问:“官人今日在何处吃酒来?”刘官人道:“便是把你典与人,写了文书,〔文书〕这里指典身的契约。吃他的酒才来的。”小娘子又问:“大姐姐如何不来?”刘官人道:“他因不忍见你分离,待得你明日出了门才来。这也是我没计奈何,〔没计奈何〕没办法处理,无可奈何。一言为定。”说罢,暗地忍不住笑,不脱衣裳,睡在床上,不觉睡去了。那小娘子好生摆脱不下〔摆脱不下〕放不下心。:“不知他卖我与甚色样〔甚色样〕什么样的。人家?我须先去爹娘家里说知。就是他明日有人来要我,寻到我家,也须有个下落。”沉吟〔沉吟〕寻思,迟疑。了一会,却把这十五贯钱,一垛儿堆在刘官人脚后边。趁他酒醉,轻轻的收拾了随身衣服,款款的〔款款的〕慢慢地。开了门出去,拽〔拽(zhuài)〕拉。上了门,却去左边一个相熟的邻舍叫做朱三老儿家里,与朱三妈借宿了一夜,说道:“丈夫今日无端〔无端〕无缘无故。卖我,我须先去与爹娘说知。烦你明日对他说一声,既有了主顾,可同我丈夫到爹娘家中来讨个分晓,〔讨个分晓〕说个清楚明白。也须有个下落。”那邻舍道:“小娘子说得有理。你只顾自去,我便与刘官人说知就里。”过了一宵,小娘子作别去了,不题。〔不题〕同“不提”,这且不说。正是: 鳌鱼脱却金钩去,摆尾摇头再不回。 放下一头。却说这里刘官人一觉直至三更方醒,见桌上灯犹未灭,小娘子不在身边,只道他还在厨下收拾家火,〔家火〕家具。指做饭的器具。也作“伙”。便唤二姐讨茶吃。叫了一回,没人答应,却待挣扎起来,酒尚未醒,不觉又睡了去。不想却有一个做不是的,〔做不是的〕为非做歹的。日间赌输了钱,没处出豁,〔没处出豁〕没地方想法子。夜间出来掏摸些东西,却好到刘官人门首。因是小娘子出去了,门儿拽上不关,那贼略推一推,豁地开了。捏手捏脚,直到房中,并无一人知觉。到得床前,灯火尚明,周围看时,并无一物可取。摸到床上,见一人朝着里床〔里床〕床里面。睡去,脚后却有一堆青钱。〔青钱〕青铜钱。便去取了几贯。不想惊醒了刘官人,起来喝道:“你须不尽道理!〔你须不尽道理〕你怎么这般不讲道理。须,怎么。我从丈人家借办得几贯钱来养身活命,不争你偷了我的去,却是怎的计结!”〔不争你偷了我的去,却是怎的计结〕要是你偷了我的,我可怎么办。计结,了结。那人也不回话,照面一拳。刘官人侧身躲过,便起身与这人相持。那人见刘官人手脚活动,便拔步出房。刘官人不舍,抢出门来,一径赶到厨房里,恰待声张〔声张〕喊叫。邻舍起来捉贼。那人急了,正好没出豁,却见明晃晃一把劈柴斧头,正在手边。也是人急计生,被他绰起〔绰(chāo)起〕拿起。一斧,正中刘官人面门,扑地倒了。又复一斧,斫〔斫(zhuó)〕砍。倒一边。眼见得刘官人不活了,呜呼哀哉,伏维尚飨!〔呜呼哀哉,伏维尚飨〕这是古时候追悼死者的祭文里的惯用语。说书人在这里只是随便引用,我们只把这话理解为“死了”就可以。伏维尚飨是希望死者享用祭品的意思。那人便道:“一不做,二不休。却是你来赶我,不是我来寻你索命。”〔索命〕要命。番身入房,取了十五贯钱,扯条单被包裹得停当,拽扎得爽俐,〔拽扎得爽俐〕捆扎得干净利落。出门拽上了门就走,不题。 次早邻舍起来,见刘官人家门也不开,并无人声息,叫道:“刘官人!失晓了!”〔失晓了〕该起床了。失晓,意思是早晨该醒的时候还没有醒来。里面没人答应。捱将进去,只见门也不关。直到里面,见刘官人劈死在地。他家大娘子两日前已自往娘家去了;小娘子如何不见?免不得声张起来。却有昨夜小娘子借宿的邻家朱三老儿说道:“小娘子昨夜黄昏时到我家宿歇,说道刘官人无端卖了他。他一径先到爹娘家里去了。教我对刘官人说,既有了主顾,可同到他爹娘家中,也讨得个分晓。今一面着人去追他转来,便有下落;一面着人去报他大娘子到来,再作区处。”〔区处〕处理。众人都道:“说得是。”先着人去到王老员外家报了凶信。老员外与女儿大哭起来,对那人道:“昨日好端端出门,老汉赠他十五贯钱,教他将来作本,如何便恁的〔恁(rèn)的〕那么样地。被人杀了?”那去的人道:“好教老员外大娘子得知:〔好教老员外大娘子得知〕应该让老员外大娘子知道。昨日刘官人归时,已自昏黑,吃得半酣,〔半酣〕半醉。我们都不晓得他有钱没钱,归迟归早。只是今早刘官人家门儿半开,众人推将进去,只见刘官人杀死在地;十五贯钱一文也不见;小娘子也不见踪迹。声张起来,却有左邻朱三老儿出来,说道他家小娘子昨夜黄昏时分借宿他家。小娘子说道刘官人无端把他典与人了。小娘子要对爹娘说一声,住了一宵,今日径自去了。如今众人计议,一面来报大娘子与老员外;一面着人去追小娘子。若是半路里追不着的时节,直到他爹娘家中,好歹追他转来,问个明白。老员外与大娘子须索去走一遭,与刘官人执命。”〔与刘官人执命〕替刘官人做主,追究杀人的凶手,要凶手偿命。老员外与大娘子急急收拾起身,管待来人酒饭,三步做一步,赶入城中,不题。 却说那小娘子清早出了邻舍人家,挨上路去,行不下一二里,早是脚疼走不动,坐在路旁。却见一个后生,〔后生〕青年男子。头带万字头巾,〔万字头巾〕绣着“万”()字花纹的头巾。身穿直缝宽衫,背上驮了一个搭膊,〔搭膊〕也叫褡裢。一种长形的口袋,口在中央,可以搭在肩上背着走。里面却是铜钱,脚下丝鞋净袜,一直走上前来。到了小娘子面前,看了一看,虽然没有十二分颜色,却也明眸皓齿,莲脸生春,秋波送媚,好生动人。〔明眸皓齿,莲脸生春,秋波送媚,好生动人〕明亮的眼睛,雪白的牙齿,像荷花一样好看的脸显出鲜艳的颜色,像秋天水波一样清澈的眼里现出逗人喜爱的神气,非常动人。那后生放下搭膊,向前深深作揖:“小娘子独行无伴,却正往那里去的?”小娘子还了万福〔还了万福〕答了礼。古时候妇女对人施礼,双手在襟前合拜,口里说着“万福”。后来就用“万福”作为妇女施礼的代用语。道:“是奴家〔奴家〕早期白话里青年女子的自称。要往爹娘家去。因走不上,〔走不上〕走不动,不能继续走。权〔权〕暂时。歇在此。”因问:“哥哥是何处来今要往何方去?”那后生叉手不离方寸〔叉手不离方寸〕两手交叉在胸前,总是不离开心窝。这里是说那后生规规矩矩,很有礼貌。方寸,指心窝的位置。:“小人是村里人,因往城中卖了丝账,〔卖了丝账〕就是卖了丝,收了账。讨得些钱,要往褚家堂那边去的。”小娘子道:“告哥哥则个。〔则个〕吧,便了。奴家爹娘也在褚家堂左侧,若得哥哥带挈〔带挈(qiè)〕携带。奴家同走一程,可知是好。”那后生道:“有何不可?既如此说,小人情愿伏侍〔伏侍〕这里是“陪伴”的意思。小娘子前去。”两个厮赶着〔厮赶着〕相跟着。一路,正行,行不到二三里田地,〔田地〕地,路。只见后面两个人,脚不点地赶上前来,赶得汗流气喘,衣服拽开,连叫:“前面小娘子慢走,我却有话说知。”小娘子与那后生看见赶得跷蹊,〔跷蹊〕奇怪。都立住了脚。后边两个赶到跟前,见了小娘子与那后生,不容分说,一家扯了一个,说道:“你们干得好事!却走往那里去?”小娘子吃了一惊,举眼看时,却是两家邻舍,一个就是小娘子昨夜借宿的主人。小娘子便道:“昨夜也须告过公公〔公公〕对老人的敬称。得知,丈夫无端卖我,我自去对爹娘说知。今日赶来,却有何说?”朱三老道:“我不管闲账。只是你家里有杀人公事,〔杀人公事〕人命案子。你须回去对理。”〔对理〕对证。小娘子道:“丈夫卖我,昨日钱已驮在家中,有甚杀人公事?我只是不去。”朱三老道:“好自在性儿!〔好自在性儿〕多么自由自在的脾气。你若真个不去,……”叫起地方〔地方〕地保(在地方上当差的隶役)。:“有杀人贼在此,烦为一捉!不然,须要连累我们;你这里地方也不得清净。”那后生见不是话头,〔不是话头〕话头不对,形势不佳。便对小娘子道:“既如此说,小娘子只索回去。小人自家去休。”〔去休〕去吧。那两个赶来的邻舍齐叫起来,说道:“若是没有你在此便罢;既然你与小娘子同行同止,你须也去不得。”那后生道:“却又古怪!我自半路遇见小娘子,偶然伴他行一程,路途上有甚皂丝麻线,〔有甚皂丝麻线〕有什么瓜葛牵连,意思是说没有丝毫关系。 要勒掯〔勒掯〕强迫。我同去?”朱三老道:“他家有了杀人公事,不争〔不争〕如其,如果。放你去了,却打没对头官司!”〔打没对头官司〕打官司没有被告。当下怎容小娘子和那后生做主?看的人渐渐立满,都道:“后生!你去不得。你‘日间不作亏心事,半夜敲门不吃惊’,便去何妨?”那赶来的邻舍道:“你若不去,便是心虚;我们却和你罢休不得。”四个人只得厮挽着〔厮挽着〕互相拉扯着。一路转来。到得刘官人门首,好一场热闹!小娘子入去看时,只见刘官人斧劈倒在地死了;床上十五贯钱,分文也不见。开了口合不得,伸了舌缩不上去。那后生也慌了,便道:“我恁的晦气!没来由和那小娘子同走一程,却做了干连人。”〔干连人〕被牵连在内的人。众人都和闹着。〔和闹着〕闹在一起。正在那里分豁不开,〔分豁不开〕分辩不清。只见王员外和女儿一步一颠走回家来,见了女婿尸身,哭了一场,便对小娘子道:“你却如何杀了丈夫,劫了十五贯钱逃走出去?今日天理昭然,〔天理昭然〕谓天能主持公道,惩恶扬善,报应分明。亦作“天理昭昭”“天理昭彰”。有何理说!”小娘子道:“十五贯钱委是〔委是〕实在是。有的。只是丈夫昨晚回来,说是无计奈何,将奴家典与他人,典得十五贯身价在此,说过今日便要奴家到他家去。奴家因不知他典与甚色样人家,先去与爹娘说知。故此趁夜深了,将这十五贯钱一垛儿堆在他脚后边,拽上门,到朱三老家住了一宵,今早自去爹娘家里说知。我去之时,也曾央朱三老对我丈夫说,既然有了主儿,便同到我爹娘家里来交割。〔交割〕交代清楚。却不知因甚杀死在此。”那大娘子道:“可又来!〔可又来〕意思是“你这样说,倒很奇怪”。我的父亲昨日明明把十五贯钱与他驮来作本,养赡妻小,〔养赡妻小〕养活妻子儿女。他岂有哄你说是典来身价之理?这是你两日因独自在家,勾搭上了人;又见家中好生不济,无心守耐;又见了十五贯钱,一时见财起意,杀死丈夫,劫了钱,又使见识〔使见识〕耍手段。往邻家借宿一夜,却与汉子通同计较,〔通同计较〕一起商量。一处逃走。现今你跟着一个男子同走,却有何理说,抵赖得过?”众人齐声道:“大娘子之言甚是有理。”又对那后生道:“后生!你却如何与小娘子谋杀亲夫?却暗暗约定在僻静处等候,一同去逃奔他方,却是如何计结?”那人道:“小人自〔自〕原本,原来。姓崔,名宁,与那小娘子无半面之识。小人昨晚入城卖得几贯丝钱在这里,因路上遇见小娘子,小人偶然问起往那里去的,却独自一个行走。小娘子说起是与小人同路,以此作伴同行。却不知前后因依。”〔前后因依〕前因后果。众人那里肯听他分说?搜索他搭膊中,恰好是十五贯钱,一文也不多,一文也不少。众人齐发起喊来,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语出《老子》:“天网恢恢,疏而不失。”意思是:天道像个宽广的大网,它看起来很稀疏,但决不会放过作恶的坏人。后来用以形容作恶者逃脱不了国法惩处。天网,指天道。恢恢,广大。你却与小娘子杀了人,拐了钱,盗了妇女,同往他乡,却连累我地方邻里打没头官司!” 当下大娘子结扭〔结扭〕揪住。了小娘子,王老员外结扭了崔宁,四邻舍都是证见,〔证见〕见证人。一哄〔一哄〕一齐闹嚷嚷地。都入临安府中来。那府尹〔府尹〕府官。听得有杀人公事,即便升堂,〔升堂〕做官的上公堂审问案子。便叫一干人犯〔一干人犯〕一批犯人。逐一〔逐一〕一个一个地。从头说来。先是王老员外上去告说:“相公〔相公〕对做官的人的一种敬称。在上。小人是本府村庄人氏,年近六旬,只生一女,先年嫁与本府城中刘贵为妻,后因无子,娶了陈氏为妾,呼为二姐。一向三口在家过活,并无片言。〔并无片言〕意思是说并没有吵过一句嘴。 只因前日是老汉生日,差人接取女儿女婿到家住了一夜,次日因见女婿家中全无活计,〔活计〕谋生的办法。养赡不起,把十五贯钱与女婿作本开店养身。却有二姐在家看守,到得昨夜,女婿到家时分,不知因甚缘故,将女婿斧劈死了。二姐却与一个后生名唤崔宁,一同逃走,被人追捉到来。望相公可怜见〔可怜见〕可怜。老汉的女婿身死不明,奸夫淫妇,赃证见在,〔见在〕明明白白摆在眼前。见,同“现”。伏乞相公明断!”〔伏乞相公明断〕请求相公明察,公平判断。府尹听得如此如此,便叫:“陈氏上来!你却如何通同奸夫杀死了亲夫,劫了钱与人一同逃走?是何理说!”二姐告道:“小妇人嫁与刘贵,虽是个小老婆,却也得他看承〔看承〕看待。得好;大娘子又贤慧;却如何肯起这片歹心?只是昨晚丈夫回来,吃得半酣,驮了十五贯钱进门,小妇人问他来历,丈夫说道因为养赡不周,〔养赡不周〕养活不了家属。将小妇人典与他人,典得十五贯身价在此,又不通我爹娘得知,明日就要小妇人到他家去。小妇人慌了,连夜出门,走到邻舍家里借宿一宵,今早一径先往爹娘家去。教他对丈夫说:既然卖我有了主顾,可到我爹妈家里来交割。才走得到半路,却见昨夜借宿的邻家赶来,捉住小妇人回来。却不知丈夫杀死的根由。”那府尹喝道:“胡说!这十五贯钱,分明是他丈人与女婿的,你却说是典你的身价,眼见的没巴臂的〔没巴臂的〕没根据的。说话了。况且妇人家如何黑夜行走?定是脱身之计。这桩事须不是你一个妇人家做的,一定有奸夫帮你谋财害命。你却从实说来!”那小娘子正待分说,只见几家邻舍,一齐跪上去告道:“相公的言语,委是青天!〔青天〕这里是极端贤明的意思。封建社会里,老百姓对主持公道的好官,常称“青天老大爷”(说他没有私心,像没有云的青天)。他家小娘子昨夜果然借宿在左邻第二家的,今早他自去了。小的们见他丈夫杀死,一面着人去赶,赶到半路,却见小娘子和那一个后生同走,苦死〔苦死〕坚持。不肯回来,小的们勉强捉他转来;却又一面着人去接他大娘子与他丈人,到时,说昨日有十五贯钱付与女婿做生理的,今者女婿已死,这钱不知从何而去?再三问那小娘子时,说道他出门时,将这钱一垛儿堆在床上。却去搜那后生身边,十五贯钱分文不少。却不是小娘子与那后生通同谋杀!赃证分明,却如何赖得过!”府尹听他们言言有理,就唤那后生上来道:“帝辇之下,〔帝辇之下〕京城里面。临安是当时的京城,所以这样说。辇,(皇帝的)车子。怎容你这等胡行!你却如何谋了他小老婆,劫了十五贯钱,杀死他亲夫?今日同往何处?从实招来!”那后生道:“小人姓崔,名宁,是乡村人氏。昨日往城中卖了丝,卖得这十五贯钱。今早偶然路上撞着这小娘子,并不知他姓甚名谁,那里晓得他家杀人公事?”府尹大怒,喝道:“胡说!世间不信有这等巧事!他家失去了十五贯钱,你却卖的丝恰好也是十五贯钱,这分明是支吾〔支吾〕搪塞,推托。的说话了。况且‘他妻〔他妻〕别人的老婆。莫爱,他马莫骑’,你既与那妇人没甚首尾,〔首尾〕私情,关系。却如何与他同行同宿?你这等顽皮赖骨,〔顽皮赖骨〕天生的顽固不肯认错的东西。不打如何肯招!”当下众人将那崔宁与小娘子,死去活来拷打一顿。那边王老员外与女儿并一干邻佑人等,口口声声咬他二人;府尹也巴不得了结这段公案。拷讯一回,可怜崔宁和小娘子受刑不过,只得屈招了。〔屈招了〕含着冤屈招认了。说是一时见财起意,杀死亲夫,劫了十五贯钱同奸夫逃走是实。左邻右舍都指画了十字。〔指画了十字〕用手指蘸了墨,在供词上画个“十”字,代替签字。将两人大枷枷了,〔大枷枷了〕用大枷锁上。枷,一种套住罪人脖子的木制刑具。送入死囚牢〔死囚牢〕囚禁犯了死罪的人的牢狱。里。将这十五贯钱给还原主,也只好奉与衙门中人做使用,〔使用〕花费。也还不够哩!府尹迭成文案,奏过朝廷。〔迭成文案,奏过朝廷〕写好公文,报告皇上。部复申详,〔部复申详〕刑部(管理刑法的最高机关)批复得很清楚。到下圣旨,〔圣旨〕皇帝的命令。说崔宁不合〔不合〕不应该。奸骗人妻,谋财害命,依律处斩;〔依律处斩〕按照法律判处杀头。陈氏不合通同奸夫杀死亲夫,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封建时代特有的一种罪名。臣杀君,子杀父,妻杀夫,都叫“大逆不道”。凌迟示众。〔凌迟示众〕当众执行凌迟的刑罚。凌迟,古代一种极残酷的刑罚,先斩了犯人的四肢,然后割断他的咽喉。当下读了招状,〔招状〕供词。大牢内取出二人来,当厅判一个“斩”字,一个“剐”字,〔剐(guǎ)〕凌迟。押赴市曹〔押赴市曹〕押送到人多热闹的地方。行刑示众。两人浑身是口,也难分说。正是: 哑子漫尝黄檗〔黄檗(bò)〕落叶乔木,树皮可以制药,味苦。 看官听说:〔看官听说〕这是说书人说到故事的关键处时提醒听众注意的一种惯用语。这段公事,果然是小娘子与那崔宁谋财害命的时节,他两人须连夜逃走他方,怎的又去邻舍人家借宿一宵,明早又走到爹娘家去,却被人捉住了?这段冤枉,仔细可以推详〔推详〕研究,审查。出来。谁想问官〔问官〕问案的官,审判官。糊涂,只图了事,不想捶楚之下,何求不得!〔捶楚之下,何求不得〕在残酷的拷打之下,要被打的人承认罪名,哪有做不到的!冥冥之中,积了阴骘,〔冥冥之中,积了阴骘(zhì)〕按照迷信的说法,人做了好事或坏事,阴间都知道,将来早晚会有福或祸的报应。冥冥,指阴间。阴骘,阴德。“远在儿孙近在身”,他两个冤魂也须放你不过。所以做官的切不可率意断狱,任情用刑,〔切不可率意断狱,任情用刑〕千万不要轻率地判断官司,随意滥用刑罚。也要求个公平明允。〔明允〕明白恰当。道不得个“死者不可复生,断者不可复续”,可胜叹哉!〔道不得个“死者不可复生,断者不可复续”,可胜叹哉〕常言不是说过吗,“死了的不能再活,砍断的不能再接上(指受刑人的身体)”,这是多么可叹的事啊! 闲话休题。〔闲话休题〕这也是说书人的习惯用语。说书人说书的时候,常常插入一些题外的话;说完这段插话,就用“闲话休题”这样一句结束,以便转回正文。却说那刘大娘子到得家中,设个灵位,〔灵位〕写着死者名字的木牌,用来当做神像供奉。守孝〔守孝〕死者的家属在一定时期内为死者守丧戴孝。过日。父亲王老员外劝他转身,〔转身〕再嫁。大娘子说道:“不要说起三年之久,〔三年之久〕指妻子根据封建的礼法应该为丈夫守孝的期限。也须到小祥〔小祥〕死后一周年的日子。之后。”父亲应允自去。光阴迅速,大娘子在家巴巴结结,〔巴巴结结〕这里是指勉勉强强过日子。将近一年。父亲见他守不过,便叫家里老王去接他来,说:“叫大娘子收拾回家,与刘官人做了周年,〔做了周年〕行了周年的祭礼。转了身去罢。”大娘子没计奈何,细思父言,亦是有理;收拾了包裹,与老王背了,与邻舍家作别,暂去再来。一路出城,正值秋天,一阵乌风猛雨,只得落路〔落路〕离开道路(暂时不走路)。往一所林子去躲,不想走错了路。正是: 猪羊走入屠宰家,一脚脚来寻死路。 走入林子里去,只听他林子背后大喝一声:“我乃静山大王在此!行人住脚,须把买路钱〔买路钱〕强盗拦路抢劫,强迫过路人把钱留下才放他过去,这钱叫“买路钱”。与我!”大娘子和那老王吃那一惊不小。只见跳出一个人来: 头戴干红凹面巾,〔干红凹面巾〕一种头巾。干红,指颜色;凹面,指形状。身穿一领〔一领〕一件。旧战袍。腰间红绢搭膊裹肚,〔搭膊裹肚〕一种围腰的带子。脚下蹬〔蹬〕这里是“穿”的意思。一双乌皮皂靴。〔皂靴〕黑色的靴子。手执一把朴刀。〔朴刀〕一种短把的刀。味,难将苦口对人言。 舞刀前来。那老王该死,便道:“你这剪径的毛团!〔剪径的毛团〕拦路抢劫的强盗。迳,同“径”,路。我须是认得你!做这老性命着与你兑〔兑〕拼。了罢!”一头撞去,被他闪个空。老人家用力猛了,扑地便倒。那人大怒道:“这牛子〔牛子〕骂人的话,犹言“畜生”。好生无礼!”连搠〔搠(shuò)〕刺。一两刀,血流在地,眼见得老王养不大了。〔养不大了〕活不成了。那刘大娘子见他凶猛,料道〔料道〕料想。脱身不得,心生一计,叫做“脱空计”,拍手叫道:“杀得好!”那人便住了手,睁圆怪眼,喝道:“这是你甚么人?”那大娘子虚心假气的答道:“奴家不幸,丧了丈夫;却被媒人哄诱,嫁了这个老儿,只会吃饭。今日却得大王杀了,也替奴家除了一害。”那人见大娘子如此小心,又生得有几分颜色,便问道:“你肯跟我做个压寨夫人〔压寨夫人〕山大王(强盗头子)的老婆。寨,山寨。么?”大娘子寻思,无计可施,便道:“情愿伏侍大王。”那人回嗔作喜,〔回嗔作喜〕变怒为喜。嗔,生气。收拾了刀杖,将老王尸首撺入涧中;〔撺入涧中〕扔进山沟里去。领了刘大娘子到一所庄院前来,甚是委曲。〔甚是委曲〕指那庄院的路曲曲折折。只见大王向那地上拾些土块,抛向屋上去,里面便有人出来开门。到得草堂〔草堂〕指正房。之上,分付杀羊备酒,与刘大娘子成亲。两口儿且是说得着。〔且是说得着〕意思是看起来倒很对劲儿。正是: 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 不想那大王自得了刘大娘子之后,不上半年,连起了几主大财,〔连起了几主大财〕一连发了几次大财。几主,同“几注”,几笔。家间也丰富了。大娘子甚是有见识,早晚用好言语劝他:“自古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中亡。’〔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中亡〕俗语,意思是打水的罐子总会在井边打破,带兵的人难免在战场上丧命。你我两人,下半世也够吃用了,只管做这没天理的勾当,终须不是个好结果。却不道是‘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意思是说,梁园那样的地方虽然好,但是不能久住在里面。梁园,汉代梁孝王建筑的一所很讲究的花园。他经常同宫人、宾客在里面游乐。不若改行从善,做个小小经纪,也得过养身活命。”那大王早晚被他劝转,果然回心转意,把这门道路撇了;〔把这门道路撇了〕把这种生活抛开了。却去城市间,赁下一处房屋,开了一个杂货店。遇闲暇的日子,也时常去寺院中念佛赴斋。〔念佛赴斋〕念经拜佛,并且吃斋。忽一日在家闲坐,对那大娘子道:“我虽是个剪径的出身,却也晓得‘冤各有头,债各有主’。〔冤各有头,债各有主〕意思是,有冤的都要报冤,欠债的都要还债。每日间只是吓骗人东西,将来过日子。后来得有了你,一向不大顺溜,今已改行从善。闲来追思既往,正会枉杀了两个人,又冤陷了两个人,时常挂念,思欲做些功德超度他们,〔做些功德超度他们〕做些念经拜佛的事,使他们的灵魂得到解救。一向不曾对你说知。”大娘子便道:“如何是枉杀了两个人?”那大王道:“一个是你的丈夫,前日在林子里的时节,他来撞我,我却杀了他。他须是个老人家,与我往日无仇,如今又谋了他老婆,他死也是不甘心的。”大娘子道:“不恁的时,〔不恁的时〕若不这样的话。我却那得与你厮守?〔厮守〕在一起相处。这也是往事,休题了。”又问:“杀那一个又是甚人?”那大王道:“说起杀这个人,一发天理上放不过去。且又带累了两个人,无辜偿命。是一年前,也是赌输了,身边并无一文,夜间便去掏摸些东西。不想到一家门首,见他门也不闩,〔闩(shuān)〕插门。推进去时,里面并无一人。摸到门里,只见一人醉倒在床,脚后却有一堆铜钱。便去摸他几贯。正待要走,却惊醒了那人,起来说道:‘这是我丈人家与我做本钱的,不争你偷去了,一家人口都是饿死!’起身抢出房门,正待声张起来,是我一时见他不是话头,却好一把劈柴斧头在我脚边。这叫做‘人急计生’,绰起斧来,喝一声道‘不是我,便是你’,〔不是我,便是你〕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两斧劈倒,却去房中将十五贯钱尽数取了。后来打听得他却连累了他家小老婆,与那一个后生,唤做崔宁,冤枉了他谋财害命,双双受了国家刑法。我虽是做了一世强人,〔强人〕强盗。只有这两桩人命是天理人心打不过去的;〔打不过去的〕说不过去的,不能容许的。早晚还要超度他,也是该的。”那大娘子听说,暗暗地叫苦:“原来我的丈夫也吃这厮杀了!〔也吃这厮杀了〕也被这个家伙杀了。又连累我家二姐与那个后生无辜受戮。〔受戮〕被杀害。思量起来,是我不合当初做弄〔做弄〕有“促使”的意思。他两人偿命。料他两人阴司中也须放我不过。”当下权且欢天喜地,并无他说。〔他说〕别的话。明日捉个空,便一径到临安府前叫起屈来。〔叫起屈来〕喊起冤来。那时换了一个新任府尹,才得半月,正值升厅,左右捉将那叫屈的妇人进来。刘大娘子到于阶下,放声大哭。哭罢,将那大王前后所为,怎的杀了我丈夫刘贵,问官不肯推详,含糊了事,却将二姐与那崔宁朦胧〔朦胧〕这里是“糊里糊涂”的意思。偿命;后来又怎的杀了老王,奸骗了奴家,今日天理昭然,一一是他亲口招承,〔招承〕承认。伏乞相公高抬明镜,昭雪前冤!〔高抬明镜,昭雪前冤〕像高高地举起明亮的镜子把人照得清清楚楚那样,明察是非,洗清以前的冤枉。〔情词可悯〕情况和言词都令人可怜。说罢又哭。府尹见他情词可悯,即着人去捉那静山大王到来,用刑拷讯,与大娘子口词一些不差。即时问成死罪,奏过官里。〔奏过官里〕向官家(朝廷)禀明。待六十日限满,到下圣旨来:勘得〔勘得〕查明。静山大王谋财害命,连累无辜,准律杀一家非死罪三人者斩加等,决不待时;〔准律杀一家非死罪三人者斩加等,决不待时〕根据法律凡是杀害一家三个并未犯死罪的人的,要处以加一等的斩罪,立刻斩首,不得迟延。原问官断狱失情,削职为民;崔宁与陈氏枉死可怜,有司〔有司〕官吏。访其家,量行优恤;〔量行优恤〕酌量情况,给以优厚的抚恤。王氏既系〔系〕是。强徒威逼成亲,又能伸雪夫冤,着将贼人家产一半没入官,〔没入官〕没收为官府所有。一半给与王氏,养赡终身。 刘大娘子当日往法场上看决了〔决了〕斩了。静山大王,又取其头去祭献亡夫并小娘子及崔宁,大哭一场。将这一半家私〔家私〕家产。舍入〔舍入〕捐入。尼姑庵中。自己朝夕看经念佛,追荐亡魂,〔追荐亡魂〕超度死者。追荐,超度。尽老百年而终。〔尽老百年而终〕活了很大的岁数才死去。
这篇话本写的是两个无辜男女含冤惨死的故事。作品通过陈二姐和崔宁被屈打成招、惨遭刑戮的描述,揭露了封建社会司法的黑暗,官吏草菅人命的罪恶和封建礼教的毒虐。 其中插入说话人的一段评论,未免有点迷信思想。讨论一下,看看说话人对统治者和人民各持什么态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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