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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聊斋志异》(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年版)。有删节。
王子服，莒〔莒(ｊǔ)〕地名，在现在山东莒县一带。之罗店人。早孤，绝惠，十四入泮。〔入泮（pàn）〕考取秀才，入泮宫读书。泮，即泮宫，古代地方官所办学校的别称。母最爱之，寻常不令游郊野。聘萧氏，未嫁而夭，故求凰〔求凰〕聘女、求妻之意，传说中的凤凰，雄者为凤，雌者为凰。未就也。会上元，〔上元〕旧时以阴历正月十五为上元节。有舅氏子吴生，邀同眺瞩。〔眺瞩〕远望，此指游览。方至村外，舅家有仆来，招吴去。生见游女如云，乘兴独遨。有女郎携婢，捻梅花一枝，容华绝代，笑容可掬。生注目不移，意忘顾忌。女过去数武，〔数武〕几步。脚迈一次的距离旧称一武。顾婢笑曰：“个〔个〕这个。儿郎目灼灼似贼!”遗花地上，笑语自去。生拾花怅然，神魂丧失，怏怏遂反。至家，藏花枕底，垂头而睡，不语亦不食。母忧之。醮禳益剧，〔醮(jiào)禳(ránɡ)益剧〕祈神求佛病情反而加剧。醮禳，请和尚道士施法以消灾祛邪。肌革锐减。〔肌革锐减〕身体很快消瘦下去。肌革，肌肉皮肤。医师诊视，投剂发表，〔投剂发表〕投剂，下药，吃药。发表，发散体内潜伏的邪火。忽忽若迷。母抚问所由，默然不答。适吴生来，嘱密诘之。吴至榻前，生见之泪下。吴就榻慰解，渐致研诘。〔研诘〕细细追问。生具吐其实，且求谋画。吴笑曰：“君意亦复痴，此愿有何难遂?当代访之。徒步于野，必非世家。如其未字，〔未字〕尚未许配人家。事固谐矣；不然，拼〔拼（pàn）〕不顾惜，豁出去。以重赂，计必允遂。但得痊廖，成事在我。”生闻之，不觉解颐。〔解颐〕开颜而笑。颐，面颊。吴出告母，物色女子居里，而探访既穷，并无踪绪。母大忧，无所为计。然自吴去后，颜顿开，食亦略进。数日，吴复来。生问所谋，吴绐〔绐(dài)〕哄骗。之曰：“已得之矣。我以为谁何〔谁何〕什么。人，乃我姑氏女，即君姨妹行，今尚待聘。虽内戚有婚姻之嫌，〔内戚有婚姻之嫌〕姨表亲戚因血缘相近，通婚有所禁忌。内戚，内亲，妻子一边的亲属。实告之，无不谐者。”生喜溢眉宇，问：“居何里?”吴诡〔诡〕说谎，假称。曰：“西南山中，去此可三十余里。”生又付嘱再四，吴锐身自任〔锐身自任〕自告奋勇承担。而去。
生由是饮食渐加，日就平复。探视枕底，花虽枯，未便凋落。凝思把玩，如见其人。怪吴不至，折简〔折简〕指裁纸写信。亦作“折柬”招之，吴支托〔支托〕支吾推托，以含混之词搪塞。不肯赴招。生恚怒，〔恚(huì)怒〕怨恚，怨恨。悒悒不欢。母虑其复病，急为议姻。略与商榷，辄摇首不愿。惟日盼吴。吴迄无耗，〔耗〕消息。益怨恨之。转思三十里非遥，何必仰息〔仰息〕仰人鼻息，比喻依赖别人。他人?怀梅袖中，负气自往，而家人不知也。伶仃独步，无可问程，但望南山行去。约三十余里，乱山合沓，〔合沓〕重叠聚集。空翠爽肌，寂无行人，止有鸟道。遥望谷底，丛花乱树中，隐隐有小里落。下山入树，见舍宇无多，皆茅屋，而意甚修雅。〔意甚修雅〕给人以美好、幽雅的感觉。北向一家，门前皆丝柳，墙内桃杏犹繁，间以修竹，野鸟格磔〔格磔(zhé)〕鸟雀鸣叫声。其中。意其园亭，不敢遽入。回顾对户，有巨石滑洁，因据坐少憩。俄闻墙内有女子长呼“小荣”，其声娇细。方佇听间，一女郎由东而西，执杏花一朵，俯首自簪；举头见生，遂不复簪，含笑拈花而入。审视之，即上元途中所遇也。心骤喜，但念无以阶进；〔无以阶进〕找不到进去的理由。阶，阶梯，引申为理由、借口。欲呼姨氏，顾从无还往，惧有讹误。门内无人可问。坐卧徘徊，自朝至于日昃，〔日昃(zè)〕太阳偏西。盈盈〔盈盈〕目光顾盼流转的样子。望断，并忘饥渴。时见女子露半面来窥，似讶其不去者。忽一老媪扶杖出，顾生曰：“何处郎君?闻自辰刻〔辰刻〕上午七时至九时。便来，以至于今，意将何为?得勿饥耶?”生急起揖之，答云：“将以盼亲。”〔盼亲〕探亲。媪聋聩不闻。又大言之。乃问：“贵戚何姓?”生不能答。媪笑曰：“奇哉!姓名尚自不知，何亲可探?我视郎君，亦书痴耳。不如从我来，啖以粗粝，家有短榻可卧。待明朝归，询知姓氏，再来探访，不晚也。”生方腹馁思啖，又从此渐近丽人，大喜，从媪入。见门内白石砌路，夹道红花，片片堕阶上。曲折而西，又启一关，〔关〕门。豆棚花架满庭中。肃客〔肃客〕恭敬请客人进入。入舍，粉璧光明如镜；窗外海棠，枝朵探入室中；裀藉〔裀藉〕垫褥，坐席。几榻，罔不洁泽。甫坐，即有人自窗外隐约相窥。媪唤：“小荣，可速作黍。”外有婢子噭声〔噭(jiào)声〕高声。而应。坐次，〔坐次〕相对而坐的时候。次，指事情正在进行时。具展宗阀。〔具展宗阀〕详细介绍宗族门第。媪曰：“郎君外祖，莫姓吴否?”曰：“然。”媪惊曰：“是吾甥也!尊堂，我妹子。年来以家窭贫，〔窭(jù)贫〕贫寒。又无三尺男，〔三尺男〕泛指男童。遂致音问梗塞。甥长成如许，尚不相识。”生曰：“此来即为姨也，匆遽遂忘姓氏。”媪曰：“老身秦姓，并无延育，弱息〔弱息〕对人谦称自己的子女，此指婴宁。仅存，亦为庶产。渠〔渠〕代词，她。母改醮，〔改醮〕又称再醮，即改嫁。遣我鞠养，〔鞠养〕抚养。颇亦不钝；但少教训，嬉不知愁。少顷，使来拜识。”
未几，婢子具饭，雏尾盈握。〔雏尾盈握〕形容作菜肴的家禽又肥又嫩。雏，鸡鸭之类的幼禽；盈握，满把。媪劝餐已，婢来敛具。媪曰：“唤宁姑来。”婢应去。良久，闻户外隐有笑声。媪又唤曰：“婴宁!汝姨兄在此。”户外嗤嗤笑不已。婢推之以入，犹掩其口，笑不可遏。媪嗔目曰：“有客在，咤咤叱叱，是何景象!”女忍笑而立，生揖之。媪曰：“此王郎，汝姨子。一家尚不相识，可笑人也。”生问：“妹子年几何矣?”媪未能解，生又言之。女复笑，不可仰视。媪谓生曰：“我言少教诲，此可见矣。年已十六，呆痴才如婴儿。”生曰：“小于甥一岁。”曰：“阿甥已十七矣，得非庚午属马〔庚午属马〕生在庚午年，生肖为马。者耶?”生首应〔首应〕点头认可。之。又问：“甥妇阿谁?”答云：“无之。”曰：“如甥才貌，何十七犹未聘?婴宁亦无姑家，〔姑家〕婆家。古时妇女称婆婆为姑，公公为翁。极相匹敌。〔匹敌〕般配。敌，相当。惜有内亲之嫌。”生无语，目注婴宁，不遑他瞬。婢向女小语云：“目灼灼，贼腔未改。”女又大笑，顾婢曰：“视碧桃开未?”遽起，以袖掩口，细碎连步而出。至门外，笑声始纵。媪亦起，唤婢襆被，〔襆（fú）被〕被褥。此指铺设被褥。为生安置。曰：“阿甥来不易，宜留三五日，迟迟〔迟迟〕慢慢地，指过些时候。送汝归。如嫌幽闷，舍后有小园可供消遣，有书可读。”
次日，至舍后，果有园半亩，细草铺毡，杨花糁径。〔糁(sǎn)径〕像米粒一般散落在小径上。糁，散米粒。有草舍三楹，〔三楹〕三间。花木四合其所。穿花小步，闻树头苏苏有声，仰视，则婴宁在上。见生来，狂笑欲堕。生曰：“勿尔，堕矣!”女且下且笑，不能自止。方将及地，失手而堕，笑乃止。生扶之，阴捘〔捘(zùn)〕按，捏。其腕。女笑又作，倚树不能行，良久乃罢。生俟其笑歇，乃出袖中花示之。女接之，曰：“枯矣，何留之?”曰：“此上元妹子所遗，故存之。”问：“存之何意?”曰：“以示相爱不忘也。自上元相遇，凝思成病，自分化为异物，〔自分(fèn)化为异物〕自以为要死了。分，料想。异物，鬼物。不图得见颜色，幸垂怜悯!”女曰：“此大细事，〔大细事〕极小的事。至戚何所靳惜，〔靳惜〕吝惜。待兄行时，园中花，当唤老奴来，折一巨捆负送之。”生曰：“妹子痴耶?”女曰：“何便是痴?”生曰：“我非爱花，爱拈花之人耳。”女曰：“葭莩〔葭莩〕芦苇管里粘附的薄膜。比喻疏远的亲戚。之情，爱何待言?”生曰：“我所谓爱，非瓜葛〔瓜葛〕两种互相牵连的蔓生植物，比喻亲戚。之爱，乃夫妻之爱。”女曰：“有以异乎?”曰：“夜共枕席耳。”女俯思良久，曰：“我不惯与生人睡。”语未已，婢潜至，生惶恐遁去。少时，会母所，母问：“何往?”女答以园中共话。媪曰：“饭熟已久，有何长言，周遮〔周遮(zhāozhé)〕言语烦琐细碎。形容话多。乃尔?”女曰：“大哥欲我共寝。”言未已，生大窘，急目瞪之，女微笑而止。幸媪不闻，犹絮絮究诘。生急以他词掩之，因小语责女。女曰：“适此语不应说耶?”生曰：“此背人语。”女曰：“背他人，岂得背老母?且寝处亦常事，何违之?”生恨其痴，无术可以悟之。
食方竟，家中人捉双卫〔捉双卫〕牵着两头驴。卫，驴的别称。来寻生。先是，母待生久不归，始疑。村中搜觅几遍，意无踪兆，因往询吴。吴忆曩言，因教于西南山村行觅。凡历数村，始至于此。生出门，适相值。便入告媪，且请偕女同归。媪喜曰：“我有志，匪伊朝夕，〔匪伊朝夕〕不是一朝一夕。伊，句中语气词。但残躯不能远涉。得甥携妹子去，识认阿姨，大好。”呼婴宁，宁笑至。媪曰：“有何喜，笑辄不辍?若不笑，当为全人。”因怒之以目。乃曰：“大哥欲同汝去，可便装束。”又饷家人酒食，始送之出，曰：“姨家田产丰裕，能养冗人。到彼且勿归，小学诗礼，亦好事翁姑。即烦阿姨，为汝择一良匹。”二人遂发。至山坳，回顾，犹依稀见媪倚门北望也。
抵家，母睹姝丽，惊问为谁。生以姨妹对。母曰：“前吴郎与儿言者，诈也。我未有姊，何以得甥?”问女，女曰：“我非母出。父为秦氏，没时，儿在褓中，不能记忆。”母曰：“我一姊适〔适〕嫁。秦氏，良确。然殂谢〔殂谢〕死亡。已久，那得复存?”因细诘面庞痣赘，〔赘〕赘疣，俗称瘊子。一一符合。又疑曰：“是矣。然亡已多年，何得复存?”疑虑间，吴生至，女避入室。吴询得故，惘然久之。忽曰：“此女名婴宁耶?”生然之，吴极称怪事。问所自知，吴曰：“秦家姑去世后，姑丈鳏居，祟〔祟〕鬼神或妖怪为害于人。于狐，病瘠死。〔病瘠死〕害虚症而死。病，害病。瘠，虚症。狐生女名婴宁，绷〔绷〕婴儿的包被。此指用包被裹着。卧床上，家人皆见之。姑丈殁，狐犹时来。后求天师符〔天师符〕道士的符咒。天师，道教创始人张道陵尊号，此指道士。粘壁间，狐遂携女去。将勿此耶?”彼此疑参。〔疑参〕疑惑地参详、探究。参，探究。但闻室中吃吃，皆婴宁笑声。母曰：“此女亦太憨生。”〔憨生〕娇痴。生，语助词。吴请面之。母入室，女犹浓笑不顾。母促令出，始极力忍笑，又面壁移时，〔移时〕一会儿。方出。才一展拜，翻然遽入，放声大笑。满室妇女，为之粲然。吴请往觇〔觇(chān)〕窥视。其异，就便执柯。寻至村所，庐舍全无，山花零落而已。吴忆姑葬处，仿佛不远，然坟垄湮没，莫可辨识，诧叹而返。母疑其为鬼，入告吴言，女略无骇意；又吊其无家，亦殊无悲意，孜孜〔孜孜〕不停地。憨笑而已。众莫之测。母令与少女同寝止，昧爽〔昧爽〕天刚亮。即来省问。操女红精巧绝伦。但善笑，禁之亦不可止，然笑处嫣然，狂而不损其媚，人皆乐之。邻女少妇，争承迎之。母择吉将为合卺，〔合卺(jǐn)〕古代举行婚礼仪式时，将葫芦剖为两半，新婚夫妇各执一半饮酒，称为合卺。后世遂称结婚为合卺。而终恐为鬼物。窃于日中窥之，形影殊无少异。至日，使华妆行新妇礼市；女笑极，不能俯仰，遂罢。生以其憨痴，恐泄漏房中隐事，而女殊秘密，不肯道一语。每值母忧怒，女至，一笑即解。奴婢小过，恐遭鞭楚，辄求诣母共话，罪婢投见，恒得免。而爱花成癖，物色遍戚党，窃典金钗，购佳种，数月，阶砌藩溷，〔藩溷（hùn）〕篱笆和厕所、猪圈等。无非花者。
庭后有木香一架，故邻西家。女每攀登其上，摘供簪玩。母时遇见，辄诃之，女卒不改。一日，西邻子见之，凝注倾倒，女不避而笑。西邻子谓女意己属，心益荡。女指墙底，笑而下。西邻子谓示约处，大悦。及昏而往。女果在焉。就而痛彻于心，大号而踣。细视，非女，则一枯木卧墙边，所接乃水淋窍也。邻父闻声，急奔研问，呻而不言。妻来，始以实告。爇〔爇（ruò）〕点燃。火烛〔烛〕照。窍，见中有巨蝎，如小蟹然。翁碎木，捉杀之。负子至家，半夜寻卒。邻人讼生，讦〔讦(jié)〕告发。发婴宁妖异。邑宰素仰生才，稔知〔稔（rěn）知〕熟知。稔，熟悉。其笃行士，谓邻翁讼诬，将杖责之。生为乞免，逐释而归。母谓女曰：“憨狂尔尔，早知过喜而伏忧也。邑令神明，幸不牵累；设糊涂官宰，必逮妇女质公堂，我儿何颜见戚里?”女正色，矢不复笑。母曰：“人罔不笑，但须有时。”而女由是竟不复笑，虽故逗之，亦终不笑；然竟日未尝有戚容。
一夕，对生涕零。异之。女哽咽曰：“曩以相从日浅，言之恐致骇怪；今日察姑及郎，皆过爱无有异心，直告或无妨乎?妾本狐产。母临去，以妾托鬼母，相依十余年，始有今日。妾又无兄弟，所恃者惟君。老母岑寂山阿，〔山阿(ē)〕山坳。无人怜而合厝〔合厝(cuò)〕合葬。之，九泉辄为悼恨。君倘不惜烦费，使地下人消此怨恫，庶养女者不忍溺弃。”生诺之，然虑坟冢迷于荒草。女但言：“无虑。”刻日，〔刻日〕选定一个日子。夫妻舆榇〔舆榇(chèn)〕用车子装着棺材。榇，棺材。而往。女于荒烟错楚〔错楚〕杂乱的草木。中，指示墓处，果得媪尸，肤革犹存。女抚哭哀痛。舁归，寻秦氏墓合葬焉。是夜，生梦媪来称谢，寤而述之。女曰：“妾夜见之，嘱勿惊郎君耳。”生恨不邀留，女曰：“彼鬼也，生人多，阳气盛，何能久居?”生问小荣，曰：“是亦狐，最黠。〔黠〕聪慧。狐母留以视妾。每摄果饵相哺，故德〔德〕感激。之，常不去心。昨问母，云已嫁之。”由是，岁至寒食，〔寒食〕寒食节，在清明前一两日。民间习俗，此日禁火，吃生冷食物。夫妻登秦墓，拜扫无缺。女逾年生一子，在怀抱中，不畏生人，见人辄笑，亦大有母风云。
异史氏〔异史氏〕《聊斋志异》中作者自称。曰：“观其孜孜憨笑，似全无心肝者；而墙下恶作剧，其黠孰甚焉？至凄恋鬼母，反笑为哭，我婴宁殆隐于笑者〔隐于笑者〕用笑来掩护自己。矣。窃闻山中有草，名‘笑矣乎’，嗅之，则笑不可止。房中植此一种，则合欢、忘忧〔合欢、忘忧〕传说中能使人消怨和好、消愁忘忧的花草。并无颜色矣；若解语花，〔解语花〕唐玄宗曾称杨贵妃为“解语花”，指她美丽如花，又善解人意。后用以称聪慧美丽的女子。正嫌其作态〔作态〕装模作样，指矫饰而有失自然。耳。”
婴宁是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女性人物形象的一个“异类”，她天真烂漫，憨态可掬，如同还未受过社会世事“点化”的婴儿一般。她不受任何礼仪规范的限制和束缚，连女性的一些基本特质如羞涩、温柔等也大大地淡化了，作者只是反复突出她的“爱花”“爱笑”，而这里蕴涵什么深意，就留给读者自己去体味了。
沈从文的小说《边城》里的女主人公翠翠也是一位自然的女儿，有兴趣的话，不妨参照阅读，看看翠翠和婴宁的共同点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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