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语文教材 · 经典阅读 · 语文期刊 · 作文与考试 · 备课资源 · 语文影音 · 语文名师 ·

 | 网站首页 | 文章中心 | 下载中心 | 交流中心 | 备课中心 | 

·映潮教艺·映潮导读·映潮导写·映潮备考·潮水之家·教研视野·
您现在的位置: 语文潮 >> 文章中心 >> 教学资源 >> 教材建设 >> 高中读本 >> 高五册读本 >> 正文 今天是:
35 《林教头风雪山神庙》点评
作者:金圣叹    文章来源:人民教育出版社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6/6/10
 

 

    评点也是一种评论,是在阅读过程中就某些字词或句段自由灵活地表达自己的感受和见解。好的评点往往评得中肯,点得准确,要言不烦,一语中的。

    学习这篇课文,要注意了解评论者的观点和评论角度,学习一些评点方法。

    话说当日林冲正闲走间,忽然背后人叫。回头看时,却认得是酒生儿李小二。当初在东京时,多得林冲看顾;后来不合偷了店主人家氏财,被捉住了,要送官司问罪。又得林冲主张陪话,救了他免送官司,又与他赔了些钱财,方得脱免;京中安不得身,又亏林冲赍发他盘缠,于路投奔人。不想今日却在这里撞见。林冲道:“小二哥!你如何也在这里?”李小二便拜道:“自从得恩人救济,赍发小人,一地里投奔人不着,迤逦不想来到沧州,投托一个酒店主人,姓王,留小人在店中做过卖。因见小人勤谨,安排的好菜蔬,调和的好汁水,来吃的人都喝采,以此买卖顺当,主人家有个女儿,就招了小人做女婿。如今丈人丈母都死了,随手省去。只剩得小人夫妻两个,权在营前开了个茶酒店。因讨钱过来,遇见恩人。恩人不知为何事在这里?”林冲指着脸上道:“我因恶了高太尉,生事陷害,受了一场官司,刺配到这里。如今叫我管天王堂,未知久后如何。不想今日在此见你。”

    李小二就请林冲到家里坐定,叫妻子出来拜了恩人。两口儿欢喜道:“我夫妻二人正没个亲眷,如此等语,总为后文地,非写李小二夫妻情分也。今日得恩人到来,便是从天降下。”林冲道:“我是罪囚,恐怕玷辱你夫妻两个。”李小二道:“谁不知恩人大名?知己语,不是扳高语。休恁地说。但有衣服,便拿来家里浆洗缝补。”叙得亲热,为后文地。当时管待林冲酒食,至夜送回天王堂。次日又来相请。自此林冲得店小二家来往,不时间送汤送水来营里与林冲吃。林冲因见他两口儿恭敬孝顺,常把些银两与他做本钱。叙得亲热,为后文地。

    且把闲话休题,只话正话。都是为后文紧紧作地步,却说是闲话,盖惟恐读者误认为正文也。光阴迅速,却早冬来。林冲的绵衣裙袄都是李小二浑家整治缝补。此句又补写李小二浑家,以为阁子听话地绵衣二字,渐渐引出风雪。忽一日,李小二正在门前安排菜蔬下饭,只见一个人闪将进来,闪入来,妙!酒店里坐下;随后又一人闪入来。 闪入来,妙!偏不写两个人,偏写作一个人,又一个人,妙!看时,二字为句,是把上文重写一番,谓之牒文也。前面那个人是军官打扮,后面这个走卒模样,跟着也来坐下。看时二字妙,是李小二眼中事。一个小二看来是军官,一个小二看来是走卒,先看他跟着,却又看他一齐坐下,写得狐疑之极,妙,妙!李小二入来问道:“可要吃酒?”只见那个人妙,李小二眼中事。将出一两银子与李小二道:“且收放柜上,取三四瓶好酒来。客到时,果品酒馔只顾将来,不必要问。”分咐得作怪。李小二道:“官人请甚客?”那人道:“烦你与我去营里请管营、差拨两个来说话。问时,你只说:‘有个官人请说话,商议些事务, 是何事务?专等,专等。’”又何急也?

    李小二应承了,来到牢城里,先请了差拨;同到管营家里请了管营,叙得是。都到酒店里。只见那个官人李小二眼中事。和管营、差拨两人讲了礼。管营道:“素不相识,动问官人高姓大名?”那人道:“有书在此,不答姓名,狐疑之极。少刻便知。且取酒来。”李小二连忙开了酒,一面铺下菜蔬果品酒馔,那人叫讨副劝盘来,把了盏,相让坐了。小二独自一个穿梭也似伏侍不暇。写得小二碍眼可厌,妙笔。此一句从说机密人眼中写出,不在李小二用心打听中写出,妙笔。那跟来的人讨了汤桶,自行烫酒。不便着小二出去,却先叙此一句,妙笔。约计吃十数杯,再讨了按酒铺放桌上。只见那人说道:“我自有伴当烫酒。不叫你休来。我等自要说话。”有何说话?同坐了,又言是伴当,狐疑之极。

    李小二应了,自来门首叫老婆道:“大姐!二字称呼得妙,是做过卖时叫惯语。这两个人来得不尴尬。”写小二提心吊胆,而不嫌突然者,全亏前文有许多亲热也。老婆道:“怎的不尴尬?”小二道:“这两个人,语言声音是东京人,声音是东京。初时又不认得管营,又不认得管营。向后我将按酒入去,只听得差拨口里呐出一句‘高太尉’三个字来。这人莫不与林教头身上有些干碍?只点高太尉三字,详略正好。我自在门前理会,你且去阁子背后听说甚么。”妙。离离奇奇,造出奇文。老婆道:“你去营中寻林教头来,认他一认。”妙,说得是。李小二道:“你不省得,林教头是个性急的人,摸不着便要杀人放火。倘或叫得他来看了,正是前日说的甚么陆虞候,他肯便罢?做出事来,须连累了我和你。又妙,又说得是二语只须如此。你只去听一听,再理会。”妙。老婆道:“说得是。”便入去听了一个时辰,出来说道:妙,妙。下文说不听得说甚么此处却偏要写作一个时辰出来, 说道八字,读之奇妙不可言。“他那三四个交头接耳说话,正不听得说甚么。狐疑之极。去了一个时辰,却不听得,可云不快,然不快省事,快者文也。只见那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去伴当怀里取出一帕子物事,递与管营和差拨。听了了个时辰,却是看见,耳颠目倒,灵心妙笔。帕子里面的,莫不是金银?只听差拨口里说道:‘都在我身上,好歹要结果他性命。’”只听得一句。正说之时,阁子里叫:“将汤来!”上文大姐口中所述,亦已完矣,虽不叫汤,行文者亦要收科,但此处不叫汤,便收得缓散无波磔,故特特不在上文顺拖下去,特特反从下文逆抢上来。此行文之一诀也。叫汤又妙,只在自烫酒上生出来。不是另起一事。李小二急去里面换汤时,看见管营手里拿着一封书。只书帕二件,写得断续超忽,妙哉怪哉。小二换了汤,添些下饭。又吃了半个时辰,算还了酒钱。管营、差拨先去了,去得有节次。次后那两个低着头也去了。偏又加低着头三字,笔中真有鬼耶?何其诡谲灵幻,一至于此!

    转背不多时,只见林冲走将入店里来,接得闪闪烁烁,令人惊绝。说道:“小二哥!连日好买卖。”李小二慌忙道:“恩人请坐,小二却待正要寻恩人,有些要紧话说。”林冲问道:“甚么要紧的事?”李小二请林冲到里面坐下,说道:“却才有个东京来的尴尬人,在我这里请管营、差拨吃了半日酒。差拨口里呐出‘高太尉’三个字来,小人心下疑惑。又着浑家听了一个时辰,他却交头接耳,说话都不听得。临了,只见差拨口里应道:‘都在我两个身上,好歹要结果了他。’那两个把一包金银递与管营、差拨,又吃一回酒,各自散了。不知甚么样人。小人心疑,只怕在恩人身上有些妨碍。”林冲道:“那人生得甚么模样?”问得切。李小二道:“五短身材,白净面皮,没甚髭须,约有三十余岁。那跟的也不长大,紫棠色面皮。”学出两个。林冲听了,大惊道:“这三十岁的,正是陆虞候。只认一个,又留下一个不猜出。此书用笔奇谲,每每如此。那泼贱贼,敢来这里害我!休要撞着我,只叫他骨肉为泥!”李小二道:“只要提防他便了;岂不闻古人言:吃饭防噎,走路防跌?”

    林冲大怒,离了李小二家,先去街上买把解腕尖刀,带在身上,刀在此处带起,看官记着。遥遥然,直于此处暗藏一刀,到后草料场买酒来往文中,只勤叙花枪葫芦,更不以一字及刀也。直至杀陆谦时,忽然掣出刀来。真鬼神于文也!前街后巷一地里去寻。寻了半日。李小二夫妻两个捏着两把汗。照顾小二。当晚无事。神变诡谲之笔。林冲次日天明起来,洗漱罢,带了刀,又去沧州城里城外,小街夹巷,团团寻了一日。寻了一日。牢城营里,都没动静。写得神变诡谲。林冲又来对李小二道:“今日又无事。”写得神变诡谲。小二道:“恩人,只愿如此。只是自放仔细便了。”看他用笔,何等诡谲!林冲自回天王堂,过了一夜。街上寻了三五日,寻了三五日。不见消耗,诡谲之极!林冲也自心下慢了。

    到第六日,到第六日。只见管营叫唤林冲到点视厅上,说道:“你来这里许多时,柴大官人面皮,不曾抬举得你。拨往草料场,陆谦来历也,却用柴大官人四字起,便将前文一齐放慢,后却陡然变现出来,妙绝。妙绝。此间东门外十五里,有座大军草料场,每月但是纳草纳料的,有些常例钱取觅,原是一个老军看管;如今我抬举你去,替那老军来守天王堂,你在那里寻几贯盘缠。你可和差拨便去那里交割。”林冲应道:“小人便去。”当时离了营中,径到李小二家,对他夫妻两个说道:“今日管营拨我去大军草料场管事,却如何?”问得妙,是不知高低人语,却又笔笔诡谲。李小二道:“这个差使,又好似天王堂。极力放慢,诡谲之极。那里收草料时,有些常例钱钞。往常不使钱时,不能够得这差使。”林冲道:“却不害我,倒与我好差使,正不知何意?”极力放慢,诡谲之极。李小二道:“恩人休要疑心。只要没事便好了。写得小二反有羞悔前日失言之意,极力放慢,诡谲之极。 只是小人家离得远了, 衬入一句闲话,不知者以为可删,殊不知前文特地插入李小二夫妻,止为阁子背后一段奇文耳,今已交过排扬,前去草料场,更用不着小二矣,则不如善刀而藏之,故以此一语为李小二作收束,奈何谓其闲话也?过几时,那工夫来望恩人。”就在家里安排几杯酒,请林冲吃了。

    话不絮烦,两个相别了。林冲自来天王堂取了包裹,带了尖刀,尖刀。拿了条花枪,花枪。与差拨一同辞了管营,细。两个取路投草料场来。正是严冬天气,彤云密布,朔风渐起,却早纷纷扬扬卷下一天大雪来。一路写雪,妙绝。林冲和差拨两个在路上,又没买酒吃处,又冷。有此句,便使老军投东一语不谬,又令花枪葫芦,断不遇着三人也。早来到草料场外。看时,一周遭有些黄土墙,两扇大门。推开看里面时,七八间草屋做着仓廒,四下里都是马草堆,中间两座草厅。到那厅里,只见那老军在里面向火星星之火。差拨说道:“管营差这个林冲来,替你回天王堂看守,你可即便交割。”老军拿了钥匙,引着林冲分付道:写得活现。“仓廒内自有官司封记。这几堆草,一堆堆都有数目。”老军都点见了堆数,又引林冲到草厅上。老军收拾行李,临了说道:“火盆、锅子、碗碟,都借与你。”写得好。意在点出火盆二字,却用锅子碗碟陪出之。林冲道:“天王堂内,我也有在那里,你要,便拿了去。”写得好。老军指壁上挂一个大葫芦,说道:“你若买酒吃时,只出草场投东大路去,三二里便有市井。”闲闲叙出大葫芦,及投东大路一句,非但写老军絮叨故态,盖奇妙绝文,伏线于此。老军自和差拨回营里来。

    只说林冲就床上放了包裹被卧,细细写。就坐下生些焰火起来。火字渐写得大了。题是火烧草料场,读者读至老军向火,犹不以为意也;及读至此处生些焰火,未有不动心,以为必是因此失火者;而孰知作者却是故意于前边布此疑影,却又随手即用将火盆盖了一句结之,令后火全不关此。妙绝之文也。屋后有一堆柴炭,拿几块来,生在地炉里。仰面看那草屋时,四下里崩坏了,又被朔风吹撼,摇振得动。如画,便画也画不来。第一段先写寒意,第二段写身上寒,第三段方写到酒。林冲道:“这屋如何过得一冬?待雪晴了,去城中唤个泥水匠来修理。”向了一回火,火字奕奕。觉得身上寒冷,第二段写身上寒。寻思:“却才老军所说,语意妙。正不知文生情,情生文也!二里路外有那市井,何不去沽些酒来吃?第三段方写到酒。只此一段,何等段落。便去包裹里取些碎银子,把花枪挑了酒葫芦,花枪挑葫芦。人看至此名,虽极英灵者,只谓手冷故用枪挑耳。岂知顷间之用之?将火炭盖了,写出精细,见非失火,前许多火字,都是假火,此句一齐抹倒,后重放出真正火字来。取毡笠子戴上,拿了钥匙出来,把草厅门拽上;出到大门首,把两扇草场门反拽上锁了;带了钥匙,信步投东,雪地里踏着碎琼乱玉,逦背着北风而行。背着风去。

    那雪正下得紧,写雪妙绝。行不上半里多路,看见一所古庙,林冲顶礼道:“神明庇,改日来烧纸钱。”妙绝奇绝,安此一笔。又行了一回,望见一簇人家。林冲住脚看时,见篱笆中挑着一个草帚儿在露天里。林冲径到店里。主人道:“客人那里来?”林冲道:“你认得这个葫芦么?”一来省,二来趣。主人看了道:“这葫芦是草料场老军的。”林冲道:“原来如此。”店主道:“既是草料场看守大哥,且请少坐;天气寒冷,且酌三杯,权当接风。”店家切一盘熟牛肉,烫一壶热酒,请林冲吃。挪延到雪重屋塌也。又自买了些牛肉,又吃了数杯。就又买了一葫芦酒,包了那两块牛肉,留下些碎银子,把花枪挑着酒葫芦,花枪挑葫芦。怀内揣了牛肉,叫声相扰,便出篱笆门,仍旧迎着朔风回来。迎着风回。看那雪,到晚越下得紧了。写雪妙绝。

    再说林冲踏着那瑞雪,迎着北风,飞也似奔到草场门口,开了锁,入内看时,只叫得苦。意外,惊才怪笔!原来天理昭然,佑护善人义士,因这场大雪,救了林冲的性命:作书者忽然于事外闲叙四句,笔如劲铁。那两间草厅,已被雪压倒了。奇文。林冲寻思:“怎地好?”放下花枪、葫芦在雪里;花枪葫芦,写得好,又带写雪。妙。恐怕火盆内有火炭延烧起来,搬开破壁子,探半身入去摸时,火盆内火种都被雪水浸灭了。极力写出精细,见断断不是失火。一行中凡有四个火字,却一无星火在内,奇绝之笔。林冲把手床上摸时,只拽得一条絮被。写得好。为一夜计,唯此为急。

    林冲钻将出来,见天色黑了,写得好。陆谦、差拨打点来了。寻思:“又没打火处,又算出一火字,写得纸上奕奕有光。怎生安排?”想起离了这半里路上,有个古庙可以安身。行文如此,为之叹绝。“我且去那里宿一夜,等到天明,却作理会。”把被卷了,花枪挑着酒葫芦,花枪挑葫芦。依旧把门拽上,锁了,望那庙里来。入得庙门,但入得庙门,未及看。再把门掩上。旁边止有一块大石头,掇将过来,靠了门。非为防失脱,亦非为遮风水,全为少顷陆谦、差拨、富安一段也。入得里面看时,方看。殿上塑着一尊金甲山神,两边一个判官,一个小鬼,侧边堆着一堆纸。团团看来,又没邻舍,又无庙主。雪耀里固当见之。林冲把枪和酒葫芦放在纸堆上,一。写花枪、葫芦,好。将那条絮被放开,二。先取下毡笠子,三。把身上雪都抖了,四。把上盖白布衫脱将下来,早有五分湿了,五。和毡笠放在供桌上;六。把被扯来,盖了半截下身。七。却把葫芦冷酒提来慢慢地吃,八。就将怀中牛肉下酒。九。写得妙绝。正所谓与人无患,与物无争,而不知大祸已在数尺之内矣。人生在世上,真可畏哉!

    正吃时,只听得外面必必剥剥地爆响,奇文。林冲跳起身来,就壁缝里看时,特特大石靠门,自有故,不舍得便开,故就壁缝里看也。只见草料场里火起,方是真正本题火字。刮刮杂杂地烧着。当时林冲便拿了花枪,花枪。却待开门来救火,不得不开,且写此半句。只听得外面有人说将话来,奇文。林冲就伏门边听时,是三个人脚步响,直奔庙里来,用手推门,写得险怪,真是奇笔。却被石头靠住了,再也推不开。三人在庙檐下立地看火。数内一个道:一连九个一个道,如王积薪夜听姑妇弈棋,着着分明,声声不漏。“这条计好么?”此一句开。一个应道:“端的亏管营、差拨两位用心!回到京师,禀过太尉,都保你二位做大官。这番张教头没得推故了!”此一段叙高太尉,而此句刺耳特甚。一个道:“林冲今番直吃我们对付了,高衙内这病必然好了!”此一段叙高衙内。又一个道:“张教头那厮,三回五次托人情去说‘你的女婿没了’,张教头越不肯应承,因此衙内病患看看重了。太尉特使俺两个,央浼二位干这件事。不想而今完备了!”此一段补出家里贞节来。又一个道:“小人直爬入墙里去,四下草堆上,点了十来个火把,待走那里去!”此一段补出适才事来。那一个道:“这早晚烧个八分过了。”此一句正说火势。又听得一个道:“便逃得性命时,烧了大军草料场,也得个死罪。”此一句正说林冲。又一个道:“我们回城里去罢。”此一句收科。一个道:“再看一看,拾得他一两块骨头回京,府里见太尉和衙内时,也道我们也能会干事。”此一句挑出林冲来。

    林冲听那三个人时,一个是差拨,一个是陆虞候,一个是富安。妙笔!勾画明白。前止猜一陆谦,此方补出富安,行文疏密有法。自思道:天可怜见林冲!若不是倒了草厅,我准定被这厮们烧死了!轻轻把石头掇开,挺着花枪,是以曲曲叙花枪也。左手拽开庙门,右手拿枪可知。大喝一声:“泼贼那里去!”奇情快笔!三个人都急要走时,惊得呆了,正走不动。写得好!林冲举手,胳察的一枪,先搠倒差拨。一个。陆虞候叫声“饶命!”吓的慌了手脚,走不动。差拨、富安,皆一气叙去,独陆谦作两半叙法,此先顿下半句也。笔力夭矫绝人。那富安走不到十来步,被林冲赶上,后心只一枪,又搠倒了。两个。翻身回来,一个转身。陆虞候却才行得三四步,林冲喝声道:“奸贼!你待那里去!”劈胸只一提,丢翻在雪地上,异样笔法。把枪搠在地里,异样笔法。用脚踏住胸脯,身边取出那口刀来,自阁子吃酒这日买刀,直到此日始用,相去已成万里,而遥遥相照,世人眼瞎,便谓此刀从何而来。便去陆谦脸上搁着,写得好。喝道:“泼贼!我自来又和你无甚么冤仇,你如何这等害我!正是‘杀人可恕,情理难容’!”陆虞候告道:“不干小人事;太尉差遣,不敢不来。”林冲骂道:“奸贼!我与你自幼相交,今日倒来害我!怎不干你事?非骂出谦,骂天下也。且吃我一刀!”把陆谦上身衣服扯开,把尖刀向心窝里只一剜,……入庙里来,……穿了白布衫,一件。系了搭膊,二件。把毡笠子带上,三件。将葫芦里冷酒都吃尽了,四件。被与葫芦都丢了不要,五件。提了枪,上逐件叙一遍,此又逐件叙一遍。一连叙出两遍,显出林冲精细。便出庙门投东去。

    节选自金圣叹评点的《水浒传》第十回(光明日报出版社1997年版)。金圣叹(1608—1661),明末清初文学批评家。名采,字若采。明亡后更名人瑞,字圣叹。一说本姓张。吴县(现在苏州)人。林教头,即林冲。林冲原是北宋京城的八十万禁军的枪棒教头(教官)。

 

文章录入:luyan    责任编辑:luyan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 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www.yuyingchao.com
    语文潮⊕余映潮教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