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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情境交辉
作者:祝肇年    文章来源:人民教育出版社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6/6/10
 

 

          ──读《西厢记·长亭送别》随感

    这篇评论文章从情、景、境的关系入笔,细致地分析了“情境交融”和“情景交融”的区别与内在联系,进而阐述了《长亭送别》是如何达到情境交融的艺术境界的。阅读时要认真体会。

    戏总要写情,它是以情感人的,没有无情之戏。但写情而能“沁人心脾”者甚少,往往动情之语,并不动情。原因之一,常由于作者刻意写情,却忘了环境,情与境离,这就失去了生活的具体性和真实感,未免流于浮泛。

    人的喜怒哀乐,无不是在特定环境中展现的。触境生情,因情见境,客观生活存在着情境交辉的辩证关系。戏剧怎能离境写情呢?“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写的是离情难舍,寸阴可贵,希望树梢“挂住”残阳不落,分明是写情,但同时我们也看到斜阳挂树、暮色苍然的景色。这是情中见景。反之,“九曲风涛何处显”一曲〔“九曲风涛何处显”一曲〕出自《西厢记》第一本第一折。全是写景,但从“只疑是银河落九天;渊泉,云外悬”的黄河雄伟景象中,却显露出张生的奔放热情和品格度量。这又是景中见情。金圣叹[〔金圣叹(1608—1661)〕明末清初文学批评家。]批道,“借黄河之快比张生之品量”,景不但能传情,还能象征人的品量,可谓知音。总之,情因景生,境由情现,千万不要割裂。戏曲中好多写景、写情的浮词,依我看,主要是情与境离的结果。

    《西厢记》是古典-戏曲中情境交辉的最好的典范,尤以《长亭送别》为最。

    这出戏主要是写莺莺和张生的离情别绪,并无奇特情节,倘遇低手,完全可能写成陈套。但王实甫却能别出新意,一扫浮词,写得充满诗情画意,楚楚动人。这与他紧握情境相生的艺术原则,深入细腻地雕绘崔、张离别的委婉之情,是大有关系的。

    景是属于境的,人可以离景,却不能离境。只有从写境的意义上去写景,才能正确处理景与情的关系。否则,写景离境,就变成了炫耀词藻,如明代的《香囊记》“丽语藻句,刺眼夺魂”,看了让人腻歪,听了不懂。《长亭送别》的作者,是把景作为与情密切相关、与人物活动不可暂离的特定环境来看待的,所以他笔下的景,使你感到人在境中,这就真实可信。景只有给人以境的实感时,它才能发生传情的效用。从《长亭送别》全篇来看,作者勾画的是一个深秋、暮色、长亭、山野的环境总体。单看,句句是景;总看,句句是境,张生和莺莺就是在这样一个助人离思的环境中惨别的。他们的离情不是用片断秋景来衬托,而是通过整个秋境传达的。为什么《长亭送别》给人的印象是一幅艳丽而又凄凉的国画?原因就是,它不仅使你感到情,同时也看到境,秋境与离情浑然一体。

    把景作为境来写,那就不能像有些作品,开头点缀几句景语,接着就是夫妻叙别,叮嘱万千,把景抛到九霄云外。此种手法为《长亭送别》所不取。它是把人物全部包笼在秋山落日的景色之中的。特别是在情节转折之处,它总是用秋景来显现环境,人物总是在秋景之中的。如写莺莺去长亭的途中,开头是“碧云天,黄花地”,从景色入手,下面才写她奔向长亭。这样就把莺莺在途中的离情别绪,包笼在一径秋光之境了,形成情与境的交融。它写离筵,却先不写席间景况,先写“下西风黄叶纷飞,染寒烟衰草萋迷”,接着才拈出“酒席上斜签着坐的……”。若不体察作者的匠心,就会认为开头两句是多余的景语。殊不知,这里写的是秋郊长亭的离筵,不是小庭深院的团聚,所以首先渲染出暮秋凄苦之情,把整个离筵用秋的萧条气氛笼罩起来,使秋境和离情统一,愈显悲苦。及至席残人散,两人相别,作者同样采用此种手法,把人物概括到秋境中去:“霎时间杯盘狼藉,车儿投东,马儿向西,两意徘徊,落日山横翠。”请注意最后一句“落日山横翠”,这一句景语,把上面全部形象都包容在苍山落照的秋境之中了,真如人在画里,历历可见。金圣叹在这里批道,“笔力雄大,遂能兼写张生”,确是精切之见。以上可见,《长亭送别》的写景,是作为一个完整的秋境来部署的,不是为了抒情杂凑景语。由于崔、张的离情是从秋意凄然的环境整体中显现出来的,这就形成全篇的统一色调。秋境与离情的谐和,从整体上真正作到有情有境、情境交辉,给人强烈的真实感。

    《长亭送别》的整体是情境交辉,但整体是由局部的具体情境组成的。作者的高明之处,是他不仅注意到整体的情境交融,而且精心、具体地描绘出属于局部的此时此地之境,以及与此相应的此时此地之情。情随境迁,境因情异。这样他笔下的情境就表现出异常的具体性和真实感。这是《西厢记》现实主义的最可贵的表现。它把莺莺的离愁别情放在四种不同的环境中作了境异情殊的描写。开始,写莺莺乘车去长亭,这是途中之境,那么莺莺的离情就寄寓在途中景色之中,借途中之景,传莺莺之情。她眼中的枫林红叶是离人的泪血,垂柳长条是拴征马的缰绳,碧云、黄花、西风、归雁、车儿、马儿,凡途中景物,无一不是传情寄恨的标记。这是特定的途中之境与莺莺之情的合一,不可挪移他处。下面是长亭离筵,环境一变,情随境转,杯盘酒菜,都供传情,“将来的酒共食,尝着似土和泥”,“暖溶溶的玉醅,白泠泠似水”。酒席间最使她关情的当然是张生。但这是离筵上的张生,不同于西厢之境。他内心难受,但又要矜持,因为女婿的悲戚之情是不能当着丈母娘的面过分流露的。他的感情表达方式,是被离筵这个特定环境所决定的。作者用细腻传神之笔,从莺莺的眼睛里写出张生的委曲难言之情:“我见他阁泪汪汪不敢垂,恐怕人知;猛然见了把头低,长吁气,推整素罗衣。”两人席间,偶然目光一碰,发觉张生暗暗流泪,又怕被人看出,赶快低下头,装着整衣的样子。这种细腻隐微的情绪,正是离筵特定之境与张生之情的合一,也是不可挪移他处的。再下,曲终人散,只剩他俩和红娘,境又一变。只有在四顾无人之境,她才可以向张生倾诉私情,“你休忧‘文齐福不齐’,我只怕你‘停妻再娶妻’”,“我这里青鸾有信频须寄,你却休‘金榜无名誓不归’”。说得多么一往情深!有此境方有此情,作者一刻也没忘记情与境的关系。最后,张生远去,独留莺莺,人远山遥,含情凝望,“四围山色中,一鞭残照里”,她极目寻找张生远去的影像,偶然见征马又在残阳里闪现了一下,随即隐没在群山暮霭之中,留下的是一片阒寂。此又一境,又一情。景随人远,情随恨长,情境关合,丝丝入扣。

    统观《长亭送别》的秋境离情,就是由上述四种不同的情境结合而成的。这种不同是统一在全篇总的色调之中的,是同中之异,也是异中之同。

    还必须注意,无论写景写情,《长亭送别》的语言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艺术语言,不是随意从生活中俯拾来的,是作者心血的结晶。这也是达到情境交融必不可少的条件。就拿莺莺唱的第一曲为例:“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全篇句句是景,只一“泪”字是情。但一个“泪”字,就使全篇景物都闪耀出别离的泪光,它们都成了传情之物。这是多么精湛的语言技巧!画龙点睛,睛只一点,这个“泪”字就相当那个睛,着墨不多,却倾注了作家全部心血。若无“百炼成字,千炼成句”的精神,是不足以谈情境交融的。

    《长亭送别》是一首真挚的抒情诗,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画,是一支撩人心弦的离歌。它给人以深沉的美感享受,即使在中国优秀的古典戏曲中,如此凄艳感人的作品也是少见的。它的成就决不限于情境交辉,但我突出地感到它这方面的成就,是很值得我们借鉴的,因为在我们的戏曲编剧中情与境离的现象太普遍了。人们习惯于讲情景交融,却忽略了景是境的一种形态,离境而写景,是不会有真正的情景交融的,所以我以“情境交辉”名题,以示呼吁。

                                  (选自《陕西戏剧》1981年7期,略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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