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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语文”、“大语文”与“泛语文”
作者:马兴贵    文章来源:巅峰作文在线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5/3/11
 

 

象我种年龄不大不小的人,见过中国女人“裹脚”的,也许不算多。而我见过。所以每次教《藤野先生》,讲到藤野对鲁迅说他想亲眼见一见中国女人“裹脚”时,我就有一种幸运感。我婆婆(老家对奶奶的叫法)就是“裹脚”,她走起路来总是需用捌棍。但这不是重要的细节,最重要的细节是婆婆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把“裹脚”放出来,洗剪一回,然后再“裹”上。“裹”的时候,用很长的“裹布”,一层一层包缠上去,扎扎实实。有时,因为“裹布”太长,婆婆还会让我在一边远远的扯着,然后她再慢慢地“裹”,我呢,就顺着慢慢往近走。“裹”好了,我婆婆总是把脚塞进一个小绣花软底鞋里,系好,最后外面再套上一个硬底的鞋。这才能拄着拐棍走路,但都是歪歪扭扭的,不敢走大步,不敢跑,更不敢走远路。现在想,婆婆虽不在了,但总记得她给自己细心“裹脚”的情形,总忘不了。

对我婆婆“裹脚”的记忆,总让我想起后来人们对语文教学的议论,或是对“小语文”的说法,不知为什么,总是不由自主地往这上面想。后来我找到理由,可能与我读中小学时学语文经历有关。我读书时学语文的情形确实记得较深刻。印象最深的,是背词语解释和学语法。背词语解释是这样的,每一课上课时老师一不定期会把词语解释的意思抄写得工工整整,有时是让一个字写得好的同学抄,但总之必须要抄好,抄好了干什么?读和背,把每个词语的解释背下来,然后到小组长、学习委员或老师面前去背。当然一起背的还有生字注音、中心思想,有时遇到重要的课文,段落大意也是要背的。所以到了上课,老师检查词语解释或者是让你背中心思想等,是必须的。然后才会上下一课,而下一课,新的词语解释、中心思想又等着你。学语法也让人不会忘,就是老师坐在讲台上,一边念“什么是形容词?”或“比喻的分类”语法内容,一边讲解,通常是概念和例子一起抄,抄了就背。记得小学毕业和初中毕业前,背语法的经历至今还留在我的印象中。

抄了就背,背了再抄,这大概就是我对我的语文学习的记忆。除了这些,你让我再找出别的生动来,我恐怕是真的办不到。所以,也可能是目睹婆婆“裹脚”和学语文这两件事我都经历过,提到“小语文”的时候,我总是把这两件事往一块凑合。所幸我后来教语文时,语文总是在经受着各种种样的改革,因此同过去我当学生时的学法,也是大有不同了,但是作为一名语文老师,我总是感到语文虽未再“裹脚”,但也许只是不再“裹小脚”了,“裹大脚”的感觉也还是挥之不去,世纪末对中国语文教育的反思,可能就是大家都有这种感觉的回应,所以我感到,社会上的批评,课程改革对语文“性什么”重新定位也好,这些围绕着“大语文”的呼声与做法,其实就是一个必然的给语文“放裹脚”的过程,迟早的事。

而有“大语文”的呼吁与说法,其实早已有之了。据说早在1922年,叶圣陶先生就提出了树立“大语文教材观”,他曾说:“国文科的教材,将成非常大的范围,环绕于儿童四周的,无不可为国文教材”。这种“生活就是教材”的观点,其实是最早的“大语文”倡导。想想,新文化运动开始的时间,想想现代文[被搬上语文课本有时间,叶老这样的提法具有多么超前的眼见。至于叶老又在不同场合、不同时期分别提出的“教期于无期论”、“学生本位论”、“生活本源论”、“实践本体论”、“习惯本本质论”等教育思想,虽然都是站“工具本质论”的基础上提出,但无不带着鲜明的“大语文”语文教育思想。前几年,在湖北宜昌的展开的“课内外衔接”实验以及就此尝试的第一次中考开卷考试的“大语文”教育实验,正是叶老前后数十年一直在提倡的“课内外一起抓”的开花结果。但是纵观语文教学改革实践,对“大语文”的推动作出贡献最大的,还是何北邢台的一位一线语文教师:张孝纯先生。这位有着36年语教育丰富经验的老教师,从他对语文的困惑中一路走来,最终以强烈的责任感,提出在进行“大语文教育”。并在身患绝症的情况下,身体力行,主持“大语文教育实验”活动,并在全国范围内产生了深远影响。在他逝世以后,“大语文教育”始在全国各地呼应起来。

张孝纯先生提出的“大语文教育”核心是:“一体两翼”。“一体”指课堂教学,而“两翼”则分别指“左翼——开展语文实践活动”和“右翼——利用语文学习环境”。在中国教育由停滞不前到反思着向前发展的80年代初期,张先生提出和开展包含如此内涵的这项实验,可见是富有多么深刻的眼见。应该好好感谢这位“大语文教育”的倡导和实践者,他实际上为“大语文”是什么作了最富有尝试性的诠注。但是我们也能看到,无论是叶老最早期的提及,还是张先生最早有实验,都必然不可能如此完美,毕竟中国语文教育恪守了太久远的“工具性”观念。所以,“大语文”究竟是什么?“大语文”究竟如何做,我们又有着新的难以解脱有困惑,尤其是当今天的语文“性什么”又有了前所未有的新定位时,我们这些每天都要面对教材、面对学生和面对课堂活动的语文教师,我们怎能抛弃踟蹰。

小脚是少有了,大脚也在渐丢“裹布”,可是我们的双脚该在这个让人忙乱的季节里穿点什么呢?或者说穿上了东西的我们有双脚,到底该怎样去向前迈动呢?我看到有的课堂上,老师一边在大讲“中国石拱桥”的构造原理的时候,一边却无视一些词语在生动的句子中的真正美丽;我看到有的课堂上,学生一边了解了一段又一段安塞腰鼓的起源的时候,一边却对课文里那充满活力的写法一窍不通;我看到有的课堂上,一边学生对《岳阳楼记》中字意词义了如指掌时,一边却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谈不出多少真诚所悟;我还看到“淡化文体”后,学生作文写一篇又一篇,生活感悟了一次又一次,可是文章里面错字满目,言而不知何序和何物;我还看到,有的语文课堂上总有弄不尽的新玩意儿:配乐、活动、讨论、竞赛、猜秘语、表演,课外更有采访调查、尝试体验、语文沙龙,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辩论起来如若诸葛亮,可是学生面对考卷上并不怎样的陈述题目,竟然总是离题万里,答非所问。

找不到新的“着布”,找不到更踏实的“走法”,其实这并不奇怪,所在时下在语文教学中,徘徊于“小语文”与“大语文”之间,也是正常,因为这正是蜕变之时的无序。但是训练达不到要求时,我们解释说,现在是“大语文”;课堂显得凌乱不堪时,我们自嘲说,这就是“大语文”;考试告诉你语文似“学无所获”时,我们教诲说,要理解“大语文”;学生欢呼雀跃时,我们提示说,应学会享受“大语文”。那样的话,“大语文”究竟是什么?丢了“裹布”的我们的脚,是不是就让它不再穿点儿什么?或者干脆就不要再扎扎实实的走路?

经历了这么些年,“小语文”好不容易正在走向“大语文”,但一不小心,“大语文”会否变成“泛语文”?真是有点儿担心。

文章录入:马兴贵    责任编辑:马兴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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